徐徐诱之(220)
此话一出,程奕眼神悄然变了。
“那你想听什么。”
“就说你的心底话。”
他回得很慢,像是指点、提醒:“那些不会是你想听的。”
顾亦徐反问:“还没说,怎么就知道我不愿意?”
程奕深深看了她一眼。
顾亦徐同样凝望着他,神情却是难过、伤心的——她在为程奕的“不坦诚”感到闷闷不乐。
程奕近乎无可奈何,叹息道:“好。”
“只此一遍。”
“我说,你听。”
顾亦徐定了定神。
“在人脉资源,经济财力上你远远超于我。但在学业上生活上的事,不论是专业知识,还是思维方式,你需要学的还很多。”
“我不会对你说教,也不敢自诩为老师,但是否你能够承认,我在这方面长处优于你,可以为你做一些指引和导向。”
“我希望你扎实功课,拥有专业的功底。学习的结果未必重要,期间你付出的努力、所需的耐心和投入精力更能磨练意志个性。我愿意为你做一切,陪你复习,做调研,写论文,有意思没意思的都行。”只要和她一起做什么都有趣。
程奕顿了顿,还是把最后的话说出口:“我希望当有一天我们未能走到一起,面临分开之后,你会发现和我在一起留下许多实实在在能用的技能,在以后的路上有所助益。会让你回忆起来,依然觉得我们能有一段感情是幸运。”
他一贯言简意赅,很少大段措辞。
纵使程奕再才华横溢,可年纪摆在那,到底只是个学生,能做的有限。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处于感情最充沛的青春时期,可能够许诺的东西,真的太有限了。
尤其当喜欢的女孩子,不论在物质还是精神上都不缺乏。
这种无能为力感更加明显。
他给不了珠宝首饰、名车豪宅,只能从自己看到的角度,想方设法去给对方留下一点值得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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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奕说的每一句都在理,却不是顾亦徐想听的。
她深深呼吸,声音艰涩道:“你承诺过不和我分手。”
语调不太正常,带了层不自主的泣音,顾亦徐显然把这句话当成了某种预兆分手前的信号。
程奕感到无奈,“我们不会分手。”靠近时抚摸她的脸,“但我会离开你一段时间。”
顾亦徐眼睛有些红了。
她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程奕凝视她片刻,眼神如此复杂,竟难以言喻。
“我需要回去一趟,处理一些事情。”
回去——
哪?
顾亦徐怔愣住。
“我现在抗拒回去,不代表以后也是。”程奕道:“有些事我拖延的太久,但问题并不会因此解决。”
她终于醒悟,“意思是,回到你的家里?”
程奕轻嗯一声。
“你知道我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但问题是,他们身边的人,你可以理解为我的亲戚,都不以为他们这样做有什么不妥。”
他重述前言:“所以我说你和我家人不会见面,正是这个意思。”
程家内部都是一群不正常的疯子。
他们恃强凌弱,比草原上的狮群更野蛮兽性。
兽类尚知成群结队,他们以权势相交,权失则弃,再没有比他们精明利己的人,将人格践踏至脚下污泥。
“我不希望你被他们同化。”
顾亦徐诧异,慢了半拍:“怎么会?”
程奕无声地看着她。
环境能将一个人扭曲成什么模样,他已经见过一个鲜活例子了。
——那是他母亲。
……
顾亦徐一直很喜欢程奕那双眼眸,深邃漂亮,常人有这样的眼睛容易显得深情,但他端的是眉目冷淡,眼底深处的那抹灰色使得光彩较常人灰暗几分。
他的异常瞳色完全遗传自母亲。
在九岁以前,程奕双眸呈墨绿色,是最能证明混血的身体特征。
但后来那抹幽绿色逐渐黯淡,褪成寂冷的灰。
他曾经因为Andrea所遭遇的不幸,怜悯这个女人,即使她从未担任过母亲的职责,从未对他施展过温柔和关怀,程奕依然理解她,可后来发现,她未尝不是这段关系中的既得利益者,她厌恶程家的一切,但最后还是向权势妥协,去讨好那个男人,内心抗拒,又抛却不下纸醉金迷的富贵生活。
一个施虐成性,一个曲意迎合。
所谓婚姻,不过是他们的利益纽带。
他对婚姻制度一直抱有怀疑,如果它不等同于幸福,不与忠贞挂钩,仅仅是一张纸,一个头衔身份,将两个人捆绑在一起。
意义何在?
程奕从不认为婚姻是感情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产物。它太过虚伪,流于形式,他的父母就是最好的证明,世上没有哪对夫妻比他们更适合怨偶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