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骨冰肌(401)
如若要将死亡名单的空缺补上, 凌斯简直是最完美的人选。
这里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放过凌斯, 要他偿命只不过是迟早的事, 夏之桃想了想有些意外:“还真是巧。”
“不是巧。”璇玑长老意味深长地看了会儿天, 云卷云舒,后头像是藏着一双智慧的眼,爱恨情仇都被它精打细算, 他旋即笑道,“老天自有安排,很多事你以为是巧合,其实都是天意。”
至于天意的费心安排, 事到如今鹤不归已经能挑拣出好几件, 这也是同天道长谈后他之所以能够顿悟的原因, 纵使天谴加身过。
但老天并非有眼无珠, 降罪之余也希望引导鹤不归走向一个正确的选择。
再给一次机会拨乱反正, 堪称大道的慈悲。
鹤不归将酒壶拧开, 倒出四杯酒,一杯杯放到各人面前:“凌斯和璎珞必须找到,前者需要付出代价,做置换的条件,后者才是把一切划上句号的人。”
他独来独往惯了,从前凡事不求人是怕多了牵扯,如今肯开尊口。
一来确实一个人很难办到,二来是懂得了向在意之人求助,也是一种回应。他抬起酒杯道:“师尊,之桃,此事之郑重比降服蚩尤更要紧,拜托了。”
璇玑长老同他碰杯:“小西都这般说了,为师定当全力相助。”
“师父放心。”夏之桃笑靥如花,“我会全力以赴!”
玉无缺在桌下悄悄扣紧鹤不归的手,和他十指相牵,心意相通。
这次不止是两个人彼此救赎,更是回到最初,把错误的源头一并去了,给苍生一个正确的交代。
甜酒下肚,鹤不归终于像是抓到了所有烦杂俗事的线头,一颗心安定了,只需要坚定地往前走。
……
不过,要找到凌斯和璎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此事非但要从长计议,时间更是不可估计。
“反正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玉无缺一把将鹤不归从案几上扯起来,囫囵给他披上一件外袍就拉着往外走,“不许再做东西了,出去走走。”
“可是……”鹤不归被扯得一个踉跄,跌在玉无缺怀中,正好被搂住腰。
小刀和木块簌簌往下掉,鹤不归注意力却全在手上,第一时间看了眼小指,再顺着红线找到对方的心口,红线隐没在衣服下,稳稳地锁住这个人。
鹤不归舒了口气。
察觉到鹤不归的这点执拗,玉无缺掐头去尾地简短道:“我在呢。”
“嗯。”鹤不归自嘲一笑,“看见了。”
他光着脚站在垫子上,踩了一脚的木屑,头发松松散在脑后,挽了一根玉无缺亲手削的木簪,一身淡绿纱衣像隐居在竹海里的神仙,表情时而淡漠,时而迷惘,连续三日,自商定完接下来要做的事,他便宅在院中东敲西打不肯休息。
唯一能让他回过神的,便是院中的寂静,寂静代表空无一人,鹤不归会条件反射地去找,光着脚走遍道观每一个角落,直到看见他想看见的人,这种魔怔才会稍稍下去些许。
玉无缺当然明白他为何会有疯魔之症,想想那袭红衣拖棺入城,唯有心疼,恐怕在外面时,鹤不归要比现在严重得多。
骤然的失去他接受不了,骤然再找回来,他不敢相信。
为了安他的心,玉无缺才将灵魂相牵的红线彻底拽出来,一根牵在鹤不归的小指上,任自己在哪里,红线都明晃晃地亮着,哪怕不在眼前,虚空里红线也指明了方向。
饶是如此,鹤不归偶尔还是会失魂落魄地到处找人。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好一些。
玉无缺蹲下,把对方的脚轻轻抬起踩在大腿上,一点点拍干净木屑,给他穿上鞋袜:“前天不肯睡,昨夜又是大半宿,好不容易中午歇了半个时辰,你又做上了,师尊,傀儡已经够用了。”
“可是……”
“没有可是。”玉无缺站起来轻轻掐住他腰上软肉,把人挠得又痒又赖,这才不容置喙道,“若我不管你,你是不是要在观里做出千八百具傀儡才肯歇?”
鹤不归点头,多一具傀儡,便多一个能搜山的人手,这空间不止是大,还四处交叠,要找出那两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可不得抓紧时间么。
“这里别的不多,偏不缺偃师,该你歇着就不许再动手了。”玉无缺人高马大地将人揽住,扯扯他的头发,“不听话我就把你扛走。”
鹤不归索性直接蹲下:“那你扛吧。”青/天白日的还能明着抢人不成?
“耍什么赖皮?”玉无缺哭笑不得,硬扯扯不动,只好也和他面对面蹲着,“师祖和之桃出去巡山,没人帮你说话的。”
鹤不归又偷偷将小刀摸到手里捏着:“你欺人太甚。”等人回来迟早告你一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