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解教堂(63)

作者:酒过九巡

甚至轻嗤了一句,就她家离学校那点走路就能到的距离,哪里犯得着说什么接不接的。

手上却还是很诚实地把自己这一学期的课表发了过去。

瑞德眯眼扫过去,表格的上半部分基本都是空的。

还挺会安排,绝对不给自己挖坑选早课。

很多课程一学期能开出七八个时域,尤其是不限专业的基础大课。同样的一门课,同样的进度,除了有不同的时段,通常还会分出不同的课次。

比如排在周一周三周五的课,一小时一节;

而放到周二周四,同样的一门课就变成了一个半小时一节。

可想而知,於星夜的课表自然会是周二周四更满档,另外三天则只有一些排不开或是没得选的专业小课。

瑞德照着课表划下来一看,打过去电话问她:

“所以今天是已经放学了?”

於星夜一手拿笔头戳着稿纸,鼻孔喘气对他:

“是呀,课表上你不都看到了么。”

“那今天算是我来晚了,应该早一点问你的。”

沉稳和缓地顺着接的话,明明还是一样的声音,也还是一样的隔着她看不见口型的听筒。

但是那股气不知道怎么的,像吹鼓起来的气球被偷偷解开了系带似的,匀匀实实就这么被放空掉,再也鼓胀不起来了。

她收了祸乱纸张的笔头,也跟着软了腔调,“那我也还在学校呢,还没有走,你还是可以来。”

瑞德听她的态度转变,匀长的气息里分出短促的一声浅笑,叫她等着。

电话里没说具体等多久,估摸着他是打算等到了再叫她下来。

但是於星夜反正也被那几张干瘪乏味的稿纸烦得不行了,索性就开始收拾东西,背起书包,早早地下了楼。

再次推开图书馆楼下那扇绮丽炫目的雕镂彩色玻璃大门,一眼又望见那株黄花风铃木。

叶片依旧金黄,只是已经长开了,底下隐约还结出了果荚。

要不了多久,果荚变得狭长丰硕的时候,金黄叶片就会掉光。

整棵树会变得只剩下灰扑扑又光秃秃的细瘦枝条,拖垂着瘦长果荚。

於星夜干脆走去那棵风铃木底下,一边仰头数着一息尚存的金黄叶片打发时间,一边不着急地慢慢等。

不知道瑞德大概还要多久才会到,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直接叫她去停车场找他。

但是都没关系,她现在就站在瑞德等过她的地方,在等他来接呢。

光是这样想着,就好像已经觉得很满意,很开心了。

瑞德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背着个小书包,仰着头锻炼颈椎似的,笔挺挺站在一棵树下发呆的模样。

走近了看,才发现,不光是仰着头发呆,竟然好像还在傻笑。

他都快不忍心出声打扰她了。

“怎么,颈椎不舒服?”

於星夜听见他的声音,一秒回头站好。

“你来啦!”

“没有颈椎不舒服,我在看树呢。”

小姑娘说点什么话,格外理直气壮。

抬头挺胸的,就连“我在看树呢”这种台词,从她嘴里冒出来,都正直得好像真是在做什么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事情。

还不止,除了看树,她还能有一大堆有的没的,大小事务值得分享。

瑞德走在她身边,浅浅侧耳听着,只觉得她这几天,过得还挺热闹。

上了车,拉上车门的那一下,貌似阻断了她的发言。

见她停下了,瑞德还惦记着问一嘴:

“怎么不继续说了?”

转头发现小姑娘腮帮子已经撅起来了,又是架势大、实质却小的不高兴。

不怕他看见,而是就怕他看不见似的,忙不迭地先往脸上贴。

他只好配合,好笑大过疑惑地问:

“怎么了?”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在听我说!”

“我都说完了,你还问我怎么不说了?”

“这下我是真的不说了。你可以开始尽情享受宁静了!”

瑞德停下制动,转过来认真看她。

“没有,真在听。”

“没听够,所以才想听你继续说。”

於星夜本来就不是真的不高兴。

她只是想让瑞德知道,她发现他没有在听了!

可是瑞德的回应却端正而平实,没有丝毫被戳穿的意思,还目光灼灼地跟她对视,毫不心虚,叫她都没有办法再怀疑他是在油嘴滑舌故意说不走心的好听话。

瑞德也确实没有在讲假话。

那天从水库回来之后,他觉得有必要尽快回一趟家里老宅。

顶着厌烦,虚虚实实地来回推诿几番,他心里早就疲乏得不行。

但是他知道,不能逃避的事情,就干脆连拖延都不要。

这个道理,瑞德一直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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