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向后退了几步。

女仆们端着他们的午饭走到他们跟前。

不多不少，刚好四个。

第6章 阴冷别墅（六）

餐桌上没人动筷子。

一种难以描述的寂静蔓延在他们中间。

苏颜青抓着苏言辞胳膊的手又紧了紧。

女仆还是之前的那个--小刘。

她弯腰将散发着肉香味的烤鱼放在颜青面前，旁边放着颜青爱喝的橙汁。

手指晶莹剔透却没有骨架，像是被扒了皮而被迫露出其中的嫩肉，宛若失去生命的死鱼的肌理。

她温顺地站在颜青身旁，低垂着头散下秀美的黑发。

一丝黑发落到了颜青的手里。

他抬头。

只见那黑发像是吸满了乌鱼墨汁，飘柔又流畅，又宛若吸食了猩红的血液，森森发丝间渗出几缕红线。

又黑又长。

光滑细腻。

颜青紧张地咽下口水，一股凉气顺着脊背向下流淌。

用力抓着木质筷子的手背上也凸起淡青色的青筋。

老管家催促道：“客人请用餐吧。”

阴沉古怪的语调随着这惨白的灯光显得越发阴冷，令人不敢轻易动弹。

他阴涔涔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好似不吃完就不会善罢甘休。

颜青打了个寒颤，阴凉的冷空气吹着他的头盖骨难受。

男高中生抿唇吃下了第一口。

很臭，带着血气的腥味。

泥烂的腐尸携裹着零碎的器官在他胃里翻滚。

他捂住嘴，几乎就要呕吐。

苏颜青含着雾气抬眸看向苏言辞，半落不落的泪珠挂在乌色睫羽上，轻轻扇动一下，泪珠就顺着眼角滴落在餐桌上。

苏言辞难得怔住几分，颜青奶白皮的肌肤娇嫩又可怜，眼尾涟涟泛着红意让人怀疑是被人一次又一次抚摸。

像被人困至而在手心里放弃挣扎的蝴蝶。

可怜又美丽。

“哥。”

颜青失声地张口。

苏言辞回过神来，就见他的粗粝的指腹一点一点在颜青的眼角处摩挲。

更红了，也更美了。

“嗯。”他声音沙哑，而后才淡然道。

他摸着颜青的软腰，结实的臂膀环住脆弱的美人。

老管家说：“请客人们快吃。”

“要到点了。”

“要，到点了。”

全黑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苍老的面孔此时像是戴上了可怖的面具，露出诡异的笑容。

颜青用余光瞟向身后的女仆，却看到--她们尖利白皙的牙齿裸露在阴冷的空气里，笑得一脸灿烂。仿佛是饱食之后涌上来的慵懒。

苏言辞温和地夹起一块肥美的鱼肉，他蘸上料碗，自己先咬了一半，然后再将剩余的一半送进颜青嘴里。

颜青僵硬地张着嘴，鱼肉在粉嫩的舌尖上停留片刻，而后他紧张地攥着手咀嚼几口。泪珠半挂在睫羽上。

鲜艳多汁、肥美可口。

苏颜青茫然地看着苏言辞，那颗泪珠流了下来，在他白净的脸上留下透明的痕迹。

和他心里想的不一样。

苏言辞低下头沉沉笑了几声。

他接着又挑了些放在颜青碗里。完全不需要颜青动手。

将颜青喂饱后，他拿出手帕，轻轻在颜青嘴角擦拭，细长的手指尖按在颜青饱满的唇瓣上。

颜青看着他。

苏言辞依旧内搭白色衬衫，也依旧将扣子系于最顶上。性感的喉结隐藏在衣领下，若隐若现地露出它优美的弧形。金丝框的眼镜后是他内敛深情的眼眸，整个人端庄优雅。

可此时却让颜青感受到几分欲气。一种快要冲脱禁欲克制的涩欲。

苏颜青的嘴唇酥麻酥麻的，秀气的耳朵尖越来越红，让人忍不住想起名贵的红酒，想要品尝一下，他禁不住舔了一下唇。

苏言辞不动声色地摸了他敏感的耳朵，对老管家说：“收拾吧。”

餐桌上的饭菜依旧没人敢吃完。中年大叔和男高中生逼着自己直接生咽下去，勉强饱腹后同样也停下筷子。

他们脸色发青，唇发白，好似马上就要晕倒一般。

颜青茫然地看着他们。

女仆们上前重新将餐桌恢复干净，然后领着他们上了楼梯。老管家站在大厅下，阴冷地看着他们。

顾雨单手拖着江伊泽蹒跚地从三楼下来，步伐不太稳，有点晃，满脸的湿血此时也被吹干和短促的头发黏在一起。

“咚咚咚”

江伊泽被他扯着一只腿，脑袋挨着地面磕着楼梯的声音阵阵响起。

顾雨停顿站在楼梯拐角处，阴影在他面容上糊成一片，让人看不大清。

他歪着头，张着嘴说：“颜青。”

声音甜得粘稠，又夸张无比。

颜青浑身打了个寒颤，刚吃饱而暖和的身体像是进了冰窖一样，通体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