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君携(89)

作者:难得潇洒

“抬春凳来,多拿几层被子。”

太监们赶紧抬过春凳来。

果然,人只跪了几个时辰,便无法走路,一路被抬着从她眼前经过,出了院门。

“陛下,回宫吗?”赵忠上前探问。

“回吧。”赵熙揉揉额角,“把御医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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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大雪覆盖了宫城。

百福宫一片安静。

赵熙安睡在内室,辟出旁边的一个小宫殿,睡着李侍君。

回宫时,御医们上药揉腿,太监宫女们出出进进,忙活了半天才消停。两人都挺累,万事明天再说吧,于是都睡得昏昏沉沉。

突然赵忠跑来叫门。

“陛下,陛下?”赵忠不敢大声,又不能太小声,心急火燎的。

北山大营崔是传讯,太后派人到北山,单独宣顾夕到宝帐中接的旨,具体内容是什么,别人无从得知。崔是在帐外听着,看见宣旨太监们扛着几条大杖子进去了。崔是心里犯嘀咕,就给赵忠传了讯。

这消息击得赵忠措手不及。他本想着自己策马去北山看看,可是走了不久就发觉,雪太厚,路根本不通。又折返回来,找赵熙求援。

“人怎么样了?”赵熙只披了单衣,急急地问。

赵忠苦着脸,“飞鸽传讯来,也得个把时辰,还不知道后面情形。”

赵熙紧皱着眉,在屋中踱步,“夕儿身上有功夫,不会吃眼前亏,性命该是无忧的。”

赵忠仍苦着脸。

赵熙明白他的忧虑,若顾夕敢抗旨,回来也逃不过罪去。太后下的连环套,顾夕怎么解得开?

赵熙皱眉自语,“母后因何发难?”

顾夕在她身边,时日并不短了,太后除了上回被丽贵嫔撺着来找了次麻烦,并未再有动作。又是何事引得她突然发难?今日太后借着李的事,说要整顿后宫,又问了顾夕一句,是不是也抓住他什么短儿了?

赵熙一边穿衣一边飞速地思索,顾夕就在她百福宫住着,能有什么错处?

“备马,叫上人,朕要上北山。”赵熙无法仅靠猜测预判,她心中生出强烈的焦躁与不安,促使她要亲自上北山去。

“可是雪太大了。”赵忠愣住。

“多叫上人,铲出条路来。”赵熙穿着骑装,外披着长裘。

赵忠赶紧拦,“这不行,太危险了,您给奴才一份旨,奴才带人去。”

“不。”赵熙几乎听不进赵忠的进言,她只想亲自去一趟。

“小爷不会有性命之忧的。”赵忠急急地跟在她身后,跑出来,“他有功夫傍身,不会伤及性命。”

“不行。”赵熙倏地转回头,目光如剑,“他内息重建,正是脆弱时候,那股真气儿若是被大杖子击散,他就散功了。”

若是散了功,从此等着他的,就只有病榻缠绵。

赵熙一想到这儿,心中突然感觉有剧烈刺痛。铭则病体支离的样子,从心中最痛的地方被一下子挖出来。

铭则,顾铭则,她的正君,她的心灯,已经灭了那么多天。她把那个人,把所有的过往,藏在他亲手在她心上撕开的大口子里,隐匿于与顾夕开始的,那一段甜蜜爱恋里。她支离破碎的心,在顾夕这里得到了修补,无处可依的情感,在顾夕这里找到了港湾。

赵熙眼前,顾铭则和顾夕的样子交错出现,往复重叠,一颦一笑,动静言谈……一下下扯着她剧痛的心房。

她痛苦地抬手,按住胸前,脸色瞬间惨白。

“陛下。”赵忠惊慌地看着她。在她眼中,神情里,一会儿依恋,一会儿痛楚,夹着悔恨,绝望,忽而又变得狠戾,许多种情绪交织缠绕,令她看上去几近疯癫。

“陛下,您怎么了?”

赵熙霍地转过头,眼里是浸满了泪的火苗,“他那么痛,那么难受,活着都是折磨……”赵熙的泪无意识地流到腮边,“我必须救下他来。”

“……”赵忠失措地看着赵熙大踏步出了宫门。滞了好一瞬,才醒悟地追了出去。

是什么样的情绪,能让坚强如铁的人瞬间失了方寸?是什么样的痛楚,能让人意志无存?他以为陛下好些了,他以为陛下康复了,他以为陛下已经放下了。顾正君逝去这么些日子,顾夕闯进了她的视线。她翘着唇角看着顾夕笑,与他厮磨缠绵,弹琴、品茶,逛市集,在原野上策马……极尽宠溺爱恋。

可如今,只一则消息,便让她这样狂癫。这哪里是好了,深刻的伤口,一直都在她心头,越隐越痛,历久弥深。

赵忠追在那个策马奔在街道上的背影,心中一个念头让他遍体生寒。她这么些日子全身投入的爱恋,是清醒的吗?她能分辨出自己眼中的人是谁吗?是顾夕,还是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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