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是故人(185)
“看什么呢?你喜欢这个?那我们买一个吧!”
“我不喜欢,不喜欢。”
“最近工作怎么样?”
“挺好的啊,挺好的。”
“怎么了秋歌?”
“没事啊,没事。”
纪修不敢再多问了。
那重复着的谎言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的心头上划着刀子,提醒着他他的无能。
“秋歌,”纪修想了想,“你不是说有事要和我商量?”
“哦,不是什么大事,没事了。”
“你……”纪修最终没有问出口。
但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他们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一种和谐,一种随时可能会崩塌离析的和谐。
靠着韦凡的资金,纪修的第一笔独立投资渐渐进入正轨,他带着公司剩下四五个老员工去庆祝了一番,同行的自然还有他的债主——韦凡。
卫秋歌再次收到了陌生人的彩信,纪修和众人庆祝着,脸上有着良久未见过的笑容,身边是和他相视而笑的韦凡。
卫秋歌认出了那地方是郑西南的一家餐厅。
别去,别去。她反复告诫自己。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地推开了门。
纪修和韦凡在餐厅门口抽着烟。
“恭喜你。”韦凡说道。
“谢谢。”纪修回。
韦凡不理会他的认真:“谢什么啊,记得还钱!”
纪修突然转身抱住了她:“真的,韦凡,谢谢你。”
人只爱锦上添花,难得有人雪中送炭。这番跌落谷底让他愈加明白了这个社会运转的规则。也正是因为人性薄凉,才显得旧友珍贵。他不是爱上纲上线的人,只是这阵子太难熬了,终于能有些结果,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小胜利,却也能够让人精神振奋。
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的卫秋歌,转身离开了。
就说,别去,别去。
“当年你是怎么打拼的,全忘了?”
没忘,那年洲城的项目,是卫秋歌赌上了婚姻,赌上了自己,拿出不成功则成仁的决心去做的。那几年里,她没睡过一次整觉,逼着自己不断学习研究,和各种软硬茬较量。
“你真的甘心做他的全职太太吗?”
不甘心。我明明说过,我的人生不是为了伺候男人的。
“他真的需要你在他身边洗衣服做饭收拾屋子吗?”
我以为他需要我这样做。原来,他需要的不是一个保姆,而是能和他比肩而立,能在关键时候成为他的力量的人。
他需要的不是我,是韦凡。
“肖老师,我打算去美国。”卫秋歌拨通了肖远梅的电话。
去美国的流程卫秋歌是瞒着纪修办的,事实上,她也不用太刻意去瞒,因为纪修压根顾不上她,只要她不把这些东西放到明面上故意给他看,那他就没办法知道。
面签的那天,卫秋歌紧张极了,她从早就没敢吃东西,生怕自己在签证官面前有什么不得体。待到面试结束的时候,卫秋歌紧张得直接去厕所吐了出来。
签证下来的那天,卫秋歌拿着那根验孕棒躲在厕所里,呆呆地看了半个小时。
“哥,我可能没办法去美国了。”她声音颤抖着打电话给卫子良,“我怀孕了。”
卫子良急匆匆地赶到了妹妹家里。
“你确定吗?”他反复地问。
卫秋歌试了七八次,全都是一样的结果。
“秋歌,你想去美国吗?”
卫秋歌点头。
“那就打掉他吧。”卫子良给了她那个她心里只敢想,却不敢说出口的答案。
酒店冰箱内的酒已经被喝光,卫秋歌room service叫了好几次,地板上滚着酒瓶。
“所以你把孩子打掉了?”肖年问道。
“不然呢?你有看到谁管我叫妈吗?”卫秋歌反问。
“well……”他有些犹豫,孩子是无辜的。“然后呢?”
卫秋歌叹了口气:“酒没了,就没有想继续分享的欲望了。”
肖年摇了摇头:“你这个酒鬼。”
卫秋歌实在是能喝,她在纽约和人拼酒,曾经拼倒过三四个壮汉。
“离婚那段回忆太痛苦了,没有酒我怕我没办法讲出口。”卫秋歌叹道,“但是大体就是这样的,我们都有各自的难,上天分别给我们派来了贵人,他有他的,我有我的,于是我们就……drifted apart,渐行渐远。我们的婚姻成为了我们前进路上的阻碍,世事难料,莫名其妙就到了这种田地,分开要比在一起对双方都好。”
“我不这么认为,你们很相爱不是吗?”
卫秋歌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些嘲弄:“人年轻的时候,总以为爱是一切的答案,爱是归宿,爱是解药,爱是无敌的,爱能战胜一切。慢慢你就会知道,爱只是爱。它没有那么伟大,也没有那么神圣,它就如同世上的一切事物,有好有坏,有利有弊,double blade,全看人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