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是故人(126)
李北辰老实回道:“我爸妈名下有两套,到时候我过户一套到你名下,车子我也会买的,我现在虽然赚得不多,但是我有信心可以养你们母子。”
“不是你的事和你父母没关系么?”李知难反问,“你有信心可以养我们,你哪儿来的信心?”
“我会努力工作的。”李北辰答道。
李知难的母亲在旁边似乎觉得李北辰有些下不来台,轻声叫李知难的名字,示意她不要这样。
“李北辰,我当你是我的学生,也当你是我弟弟的朋友,所以你死缠烂打这么多年,我全当你是小孩儿不懂事,但是你说的对,你现在是男人了,是男人就应该知道做事要承担后果,显然你并没有珍惜我的容忍,反倒是得寸进尺了。”李知难厉声道:“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以后请你离我们母子远一点。我对你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你再这样纠缠不休就只会让我觉得厌恶。”
说罢,李知难转了身,走向了纪修。
她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受伤:“你帮他骗我?”
纪修头低着,不敢看她的眼睛。
“别人就算了,纪修,你也拎不清吗?”李知难声音没有刚才训斥李北辰时的厉害,反倒是多了些颤抖。
“姐,对不起。”纪修低声道歉。
“我不用你跟我说对不起,我需要你别去做会让你跟我说对不起的事情。”李知难并不接受他的道歉,“纪修,你……”李知难把后半句话咽进了肚子里,但是她的意思根本不需要语言表达出来,只是她的神情就足够了。
卫秋歌明显察觉到,这没说出来的话对于纪修来说,沉重得能压垮他的脊梁。
她看着转身离去的李知难,那个背影带着些悲壮,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是这种感觉。
“纪修。”卫秋歌轻轻地拉住他的手:“没事的,有我呢。”
纪修反握住卫秋歌的手,那力度攥得她指节生疼。
李知难成为纪修嘴里的姐姐很容易,第二次见面时他就甘心情愿这么称呼她了。她每周六下午给纪修补课,课讲得有意思又有条理,比学校的老师好很多,因此纪修倒也不抵触,和她的关系也不远不近地这样维持了几年。
但是她变成他心里的姐姐,大概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那年纪修妈妈出了车祸。
那场车祸,纪部长住院,纪爷爷也气急攻心犯了心脏病,全家上下能拿主意的,只有纪修大伯的遗孀,纪家的大奶奶。
葬礼仪式被定在了医院旁边的小追悼厅里,一切从简。
纪修听到大妈和姑姑以及一些远房亲戚在聊天:“墓地怎么选?”
“要不随便买块儿地算了,肯定不能放在纪家那块墓地里。”
“怎么就不能放了?”
“纪老二那青梅竹马还等着呢,我看他们俩这些年的意思,那不就是等着老二媳妇嗝儿屁着凉再登堂入室吗!”
“墓地都好说,实在不行就先存着骨灰,等老二出院自己定。问题是葬礼怎么办。”
“葬礼还能怎么办?请人来呗。”
“请谁啊?老二的同事们给不给信儿?老二媳妇老家给不给信儿?”
“给呗……”
“怎么给?请他同事?那老二醒了要是知道了,不得跟咱们急眼?为了个死人得罪老二这座金山吗?”
“那就不请。光请老二媳妇娘家人。”
“那帮人要是来了,我怕闹得个底儿朝天!那帮人什么素质,来咱家那我看就会赖上!这么多年老二都不让她跟老家人走动,就怕那帮穷亲戚找上门来,你这倒好,还去请人家了?”
“那就不请。”
“那老二媳妇的葬礼,就让她干躺在那里摆一上午?”
众人陷入了沉默。
“当初就说他不该娶这么个媳妇,不知道怎么想的。”纪修姑姑出声埋怨道。
有人心软道:“那娘家妈妈总是要告诉的吧?毕竟女儿没了……”
“你是没见过她娘家人……”
声音渐渐变得杂乱,纪修的脑子也听不进去剩下的内容。他忍不住觉得冷,六七月的天明明热得让人口干舌燥,可他就是觉得身上暖不过来的冷。
“纪修。”是李知难先走过来抱住了他。“怎么不进去?”
“她们在吵架。”
“吵什么?”
“吵葬礼请谁。”
李知难侧耳听了几句,大概也明白了:“纪修,你想一想,如果是你妈妈,她会希望见到谁?”
纪修想了想平时自己和妈妈的对话,低声道:“我姥姥,我舅舅他们吧,我妈以前跟我说过,挺想他们的。”
“你有电话吗?我去打。”
纪修拦住了她:“没用的,她们做火车过来要很久,赶不上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