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神明的那些年(60)
公交车的监控并不高清,小镜头,一片雾蒙蒙的,但上车交钱的那里都会有一个单独的镜头,盯着一个个上车的人,盛弋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仿佛生怕放松片刻就会错过什么似的。
直到一个穿着深蓝色宽松上衣和灰色棉麻裤子的女人出现在镜头里,许行霁一瞬间感觉自己的手心都要被盛弋抓破了。
“是…是我妈妈。”盛弋双眼紧紧盯着屏幕,声音都兴奋到几乎嘶哑,扯着许行霁就跳了起来:“你看到了么?是我妈妈!是她是她!”
性格天生低调温柔的少女,大概也只有兴奋惊诧到了极致的时候才会如此失态了。
许行霁也顾不得吃惊‘死人复活’这件天大的事,连忙按住盛弋让她平静下来:“是,我看到了,你先冷静,你……”
话没说完,他就感觉臂弯*T 里钳制住的少女身子软了下来。
盛弋保持着高度紧张后又兴奋过度,紧绷的神经大概是经受不住,竟然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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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弋这次晕过去的时间格外长,也许是因为受到的刺激过大,也许也因为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好的缘故,到最后竟然变成沉沉的睡眠。
睡梦中,她一直做着迷迷糊糊的梦。
梦里盛弋仿佛灵魂回到小时候,穿越回盛家那个冷清又古板严肃的老宅里,她看到了黑沉沉的客厅里有一个六岁的小女孩。
从小就纤细白净的小姑娘坐在钢琴凳上,委委屈屈的边哭边弹着冷冰冰的琴键,白嫩的手背红红肿肿,晶莹的泪珠不断掉在上面,她软糯的哭腔撒娇似的求饶:“妈妈,我不想弹钢琴,我想出去玩。”
“玩耍是只有任务完成了的孩子才有的特权。”钢琴前站着一个高挑美丽的女人,手里拿着一个戒尺,声音温柔中带着严肃:“弋弋,你说你完成了么?”
小姑娘不敢说话了,可还是一个劲儿掉眼泪,过了好一会儿才委屈的反驳:“可是栗子就不用弹钢琴,也不用完成任务。”
“栗子人家有自己的任务,或许她妈妈给她布置了写字,画画,这都是你不知道的,就像栗子也不知道弋弋要弹钢琴一样。”女人摸了摸她的脑袋:“宝贝,你说呢?你自己想想。”
小盛弋听不懂这些具体是要表达什么,只懵懂的明白一个道理:似乎所有人都是有‘任务’的,只有完成了的人才有玩的资格。
因为妈妈说过,不懂得自制的人会变得玩物丧志,逐渐堕落。
从小,庄青就是个严厉和温柔并存的女人,盛弋承认她有的时候会过于让人觉得有压迫感,但自己的确也一直是在女人的教导下有在好好长大。
盛弋性格没有庄青强势,有点懦弱,但知书达理,充分明白了什么叫有规划的人生,要懂得礼貌,克制,亲近待人……她的家庭并不温暖,父母感情很不好,但庄青从未在盛弋面前说过盛云峰半句不是。
可以说,盛弋的世界观都是庄青塑造的,所以她哪怕在盛弋十二岁那年突然‘离世’,盛弋也没有被盛云峰教育成一个扭曲的人。
就算庄青不在,她留下的精神遗产也是一直汲养着盛弋。
否则在盛云峰飞快领着小三和一个与她差不多大的私生女进门时,盛弋都有可能被恨意逼得疯掉了。
为什么庄青那么好的女人,会十几年的受到老公出轨和冷漠的待遇?盛云峰不配当一个老公,父亲,甚至不配当一个人。
盛弋恨盛云峰,但是她记得庄青告诉过她——永远不要把情绪放在负能量上,因为哪怕安安静静的吃一顿饭,都比怀着憎恶情绪的恨意来得重要。
庄青是个真正豁达的女人,而自己只能勉强依样画葫芦,尽量活的洒脱一点。
她一直都记得母亲的话,很多外界的事情*T 都不放在心上,更多的是专注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别人眼里看到的盛弋‘温柔大方’,实际上根本是她的不在意罢了。
精神力量上的给予是无穷无尽的,因此在庄青走后的这么多年,盛弋也依旧很想她。
而她今天终于真正的见到了她,和记忆里高雅美丽,无时无刻不体面规整的女强人形象不一样,庄青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变的疲惫而苍老。
除了一如既往的瘦和那张已经生出来皱纹的脸,今天见到的女人几乎和以前的庄青没有关联,肥大宽松像是地摊货的衣服,散乱细碎的头发,唔,她甚至看到了白头发。
透过一个侧影,似乎看到了庄青浑浊绝望的眼睛。
她的母亲仿佛在求救,叫自己救她。
“妈妈!”盛弋倏地从梦中惊醒,全身冷汗的一下子坐了起来。
她终于从晕厥中清醒后迷迷糊糊的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冷汗密布的身上一直在细细的发抖,双眼迷茫的看向周围——这是她的房间,和许行霁住在一起的那个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