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始终你好(37)

作者:纯白阴影

唐粒左顾右盼,找到两个塑料袋,当成鞋套,套在凉鞋外面,扎紧了,出门查看。

染料把雨水染了色,越漏越多,横流四溢,随同雨水流进下水道。唐粒越发心急,染料里很可能含有腐蚀性较高的物质,会腐蚀地下管线,有杀菌剂的话,会杀死污水处理厂生化工艺中的微生物,给污水处理厂和居民带来不便。

刺鼻气味越发浓厚,唐粒想了一下,拨打周忆南电话,响了两声,周忆南接起:“怎么了?”

唐粒说了情况,周忆南说:“我来处理,你回屋避避雨。”

上班第一天,被秦岭抢走U盾后,周忆南也是一句“我来处理”。隔着倾盆大雨,他的声音给唐粒带来安心感,唐粒回到库房,收起伞,坐到库管员身边,啃着馒头当参谋,她扑克牌打得还可以。

过了半个小时,十来个搬运工赶来库房,帮库管员把染料往里搬,再处理漏液货品。

仓库里气味很大,牌友们回各自地盘待着去了,唐粒掩鼻,站去大门口。雨势仍大,她打个冷战,找了一部有声小说来听,等搬运工忙完,可能雨就小了。

小说情节很惊险,唐粒听得入迷,连汽车声音都没注意到。忽有一阵大风刮过,她的伞被吹翻,她想翻过来,手忙脚乱,伞脱了手,被风带着走。

唐粒冒着雨追逐伞,双手把它按住,再抓起顶在头上,一抬头,周忆南挟着风雨走向她。

幽长的雨夜里,穿白衬衫的男人撑着大伞走来,如明月穿云。唐粒愣在原地,雨水太大,压住了她的心跳声,她没想到周忆南会来。

雨幕透亮,那孤直的身影很快到了面前,伞面向唐粒倾斜。雨声里,周忆南面色和缓:“走吧。”

视线相撞,唐粒心跳得很慌,周忆南穿着正装,眉宇间有些疲乏,可能是从正式场合赶来,他虚揽了一下唐粒的肩,唐粒收伞躲到他伞下。

长柄伞的伞面很大,遮挡两个人还有空余,周忆南仍然把大半都遮向唐粒。白日气温很高,雨水平添了寒意,她被淋得透湿,衬衫贴在身上,裙摆溅了泥点,看到她的时候,她在发冷。

周忆南身量高,为了迁就唐粒的身高,他把伞打得很低,朝唐粒倾身,极富侵略性。唐粒心乱,伸手抹掉脸上雨水,想找点话说,但脑子里所有杂绪硬是凑不出一句话。

几辆卸货车挡了路,周忆南的车停在几十米外。到了车边,他一手撑伞,一手拉开后座车门,唐粒钻进车里。车载空调的气温开得很高,她立刻感觉全身一暖。

周忆南收伞上车,载着唐粒驶离仓库。车里很干净,唐粒放缓呼吸,从淋湿的帆布包里摸出手机,用纸巾把它仔仔细细擦干净,这手机她才用了两年多,进水修起来贵。

周忆南单手开车,拿过搭在副驾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扬手扔到后座:“擦下头发。”

黑色西服干燥温暖,一看就很考究,唐粒愣住,周忆南透过后视镜看她:“当心感冒。”

唐粒拼命沉敛心神,再扭捏也不是她了,她解开发绳,拿起西服擦头发,偷偷低嗅几下。它是个以面料和剪裁赢得口碑的品牌,带有淡淡的男人气息,像个烟草味的拥抱。

这一带红绿灯多,周忆南低头操作手机。唐粒披散着长发,寸寸缕缕擦干它:“周总监,我拿去干洗再还你,可以吗?”

周忆南注意力在手机上,沉顿了几秒:“不用,你放在那儿。”

唐粒又失语了,鼻子突然发痒,别开脸,捂嘴连打两个喷嚏。

冷热交激,人很受罪,周忆南把手机扔回副驾座位,又透过后视镜看唐粒:“等下洗个热水澡,喝点热的。”

唐粒嗯了一声,把黑色西服折叠平整。路灯的幽光穿过雨帘斜照进来,昏暗的车里如同深夜的烛火间,她的心又跳得乱了频率,低垂眼眸,用余光偷看前面开车的人,肩平身直,白衬衫勾勒出修劲臂膀。

车内气氛沉凝,窗外暴雨如注,雨刮器来回扫动,世界须臾清晰,又倏然昏茫。周忆南平稳开车,记忆里有过类似的时刻,是在少年时的旧居,二楼阁楼有张软榻,是他最喜欢的角落,常常在雨天读一本闲书,喝冰镇的纯净水,有时也练练吉他,累了倦了,就坐在梅花窗前,长久地凝视那雨。

那种狭小而温馨的空间,跟此时此地并无不同,时间仿若静止,只有奔涌的雨滴在地面水洼荡开涡汶。

车停下,唐粒望见是距离码头最近的大酒店。周忆南取了卡,把车开到酒店门口,转头说:“住一晚上吧。已经订好了,报你名字办入住。”

码头到家不算堵车都有两个多小时车程,唐粒明白周忆南怕她穿着湿衣服感冒,她不知该说什么好:“周总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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