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艾何所依(41)

作者:秋梦骡

夜已经很深了,平常只需要花上十五分钟坐三站公交,抑或是半个小时步行就能便能抵达的地方,今天却走了好久好久,路两旁的梧桐树有些萧条的迹象了,秋意伴随着风袭来,带着淡淡的忧伤和寒意,她裹紧了自己的外套,自己上个月的生理期是不是已经过去了好久,这次也快了吧,转眼将近一个月的时光又要宣告结束了,而今天她又任性的选择了再挥霍一些时光。

过了最后的一条马路,沿着狭长的巷道再拐一个弯,她终于到了一个老旧无比的小区,那个称之为“家”的地方。

她知道她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一开门,屋里那种长期贮存下来的阴暗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转眼就扫到了沙发那堆被当做地摊一样扔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好的坏的,脏的干净的,洗过的没洗过的,统统都搅和在了一起,她分明昨天才整理好的四摞,现在好像拿起来的每一件都带一些霉菌的潮湿,让她闻了全身都不自在,看来又要重新洗了,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抱有任何幻想,应该一鼓作气把所有的衣服洗好叠好,四平八稳的放入衣柜里,只有这样才不会担心半路做好的“工作进程”会被不经意间毁于一旦。

家里依旧沉寂得如一片死水,毫无波澜。

她抬头看了看飘窗那里,上面挂满了湿漉漉的衣服,家里连一个像样的阳台都没有,只能依靠这块“死马当活马医”的小小天地,一年里难得遇上几次会有阳光的垂怜光顾,她以前总是乐观的将这里称之为“明媚的角落”。

眼下洗衣服也成了空想,只有等到周末再收拾了。

她突然像是记起了什么似的,一下子又跑到了厨房,果不其然,高高的一叠碗筷已经要满出了水池,还泛着油腻腻的污渍,伸手翻翻最下面的碗碟,水渍都有些凝固了。

果然还是没有洗,果然他们都是靠不上的,她说的话在这个家里就像是一场场穿堂的风,从他们的左耳朵进了,再从右耳朵里出去,什么都不曾剩下,什么也都留不住,她常常怀疑她在这个家里的存在是不是也如此的透明,除了偶尔家里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保洁人员”上场了,他们才会如梦初醒的喊她“沁然,你快收拾下家里吧,都要乱成狗窝了!”

她的耳边又开始嗡嗡作响,可是她并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她无法将这些都当做是苦中作乐的一种考验,后来,许多事情都在不知不觉演变,渐渐形成了无可挽回的的定局,她也问过自己是否还有怨恨、不甘、甚至是后悔,后悔自己的种种倔强,不仅仅是单方面的抓着刘肖阳,宁可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不放手,还有她和母亲之间那道隐形的伤口,每次在这样的时刻,总会像这些水池里的泡沫一样,大量的浮起来,瞬间溢满后要急于找一个宣泄口才能如潮水般合理地退去。脑海里各种各样的想法也不断涌现出来,都终于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答案。

为什么她第一眼就会喜欢陈艾北呢,她看起来气质那么出众,明显就是那种在贵族环境下成长的小姐风格,可她又是那么的平易近人,不带一点锋芒,这是她多么羡慕的外在,她知道自己也许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她,虽然她是花钱进了集英高中就读的,但这也从侧面进一步证明了她家的经济实力还是不错的,她不像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那样荒废学业,她那么有才华,那么善良聪明,又那么的努力,这些她都看在眼里,也许她这一辈子都会羡慕着陈艾北,羡慕着她可以养尊处优,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学习不会是她唯一的出路,她可以拥有更多的选择,也许她可以随时随地出国深造,甚至偶尔可以摆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姿态,至少顾淮西很喜欢她,怎样的她他都喜欢,而且是真心喜欢她,他们每天都可以彼此见面,不需要互相猜忌,可以一起成长一起进步。她都知道的,只是她一直都没有说。

为什么她会第一眼就会讨厌达磊呢,她一直不敢轻易去面对这个问题的真相,她也许讨厌的正是在他身上所投射出的她自己,除了学习成绩一无所有,只剩下可笑的自尊和骄傲——这个不值一提的易碎品,对了,还有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信,甚至是自负,除了苍白的努力还有什么能够打动自己所心仪的人呢,他明明知道艾北不喜欢他,却还是傻傻的喜欢着,哪怕是拒绝也要坚持。她恨自己,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地讨厌呢,在面对达磊的时候,她总是觉得自己像是在照一面镜子,里面也折射出自己的各种剪影,她明知自己和刘肖阳再也回不到过去,却还是做不到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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