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落进风沙里(237)
所以当天,曲一弦让水果店老板去试探彭深在不在宾馆时,彭深的确不在,在房间内和水果店老板对话的人是王坤。
事后,无论是王坤还是彭深发觉这一环节小设计后,再由彭深亲自出面与水果店老板解释,恰好洗刷了全部的嫌疑。
顾厌终于想透,他拧眉,转头看了眼曲一弦,问:“彭深帮裴于亮的目的何在?每个人做事都是有理由的。”
曲一弦摇了摇头:“他不是帮裴于亮。”
按眼下彭深一步步走的棋来看,他是事先选好了这座雪山,又事先安排了王坤在雪山接应。否则沈青海这么大一人守在山口,怎么会连有没有人进山都不知道?
如果彭深真的想帮裴于亮,他不如让王坤随便在什么地方接应,何必舍近求远,千辛万苦地把裴于亮引到雪山里?
要知道,这个雪山,一旦堵死了山口,就是有进无出。
他想的,是把所有知道他秘密的人,一网打尽。
所以王坤身上,一定有一个彭深想保住的惊天秘密。
——
迷局一解开,曲一弦的眼前豁然开朗。
怪不得傅寻说她是局中人,她自以为看得清、,想得远,可到头来仍旧被局中人牵绊着影响着,困在寸步之地。
若是彭深这次下得真是一步死棋,她再晚一步参透,都会把自己困入这个死局中。怕是到了临死关头,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曲一弦舒了口气,往后一倚,头枕着椅背,转头看窗外。
补给车带来的物资已经搬得差不多了,傅寻正低声和对方说着什么,手里拿着她顺手在酒店撕的纸,一个一个勾兑着。
他对得认真,她也看得认真。
就好像眼下没有什么需要她操心的事一般,她闲如飘入水中的浮萍,连表情都带了丝松快。
顾厌沉吟数秒后,似被她的放松感染,眉心一松,问:“那接下来?”
“你就待在这。”曲一弦没回头,她眯眼看着渐渐透出云层的日光。它没有阳光刺眼,也没有乌云暗沉,就像是加了港味滤镜的白色灯光。
“所有人都原地待命。”她低声且坚决:“让我瞧瞧,他们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
“药引子”很快就来了。
一屋子人正跟接力似的一壶一壶地往下放热水煮泡面时,顾厌的手机,响了。
曲一弦正用叉子戳面条试软硬度,闻声,看了眼顾厌。
不料,对方握着卫星手机也正好抬头瞧她。脸上那表情……颇有番要接绑匪电话的踌躇。
不够软。
她把面碗盖回去,掀了掀眼皮子,提醒:“还不接?”
顾厌推开泡面,手虚握成拳,清了清嗓子,才接起:“彭队?”
曲一弦转头去看傅寻,指了指面,无声地示意他:可以吃了。
傅寻的食指在唇上一压,若有言下之意,怕是在说:“安静。”
曲一弦也不恼,她握住傅寻的手腕在他手心写字。
顾厌那头似沟通得不顺利,他刚松开没多久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连语调都有点不自然的拔高:“他们在哪?”
傅寻手心微痒,终于忍不住分神,垂眼看她。
她写了三个字,第四个字正在收笔,没什么内涵,也没什么价值,四个字连起来就是——驴肉huáng面。
瞧着像是馋了,怀念起了敦煌的huáng面。
见傅寻没回应,曲一弦指尖一点,又在他手心继续画字。
她写得慢,像打发时间般,一笔一划即使没有握笔,光是用指尖也写得端正工整。
这一次,他又不费chuī灰之力读透了她的字——兰州拉面。
顾厌的呼吸声一滞,表情也随之凝重了起来。他下意识转头,去寻曲一弦的视线,但转眼看到的,是她握着傅寻的手腕,眼角眉梢都漾着笑地在他手心里写字。
他的心一下子往回落,又往湖底沉了沉:“江允受伤了?”
曲一弦的指尖一顿,唇边的笑意微收。
傅寻低头去看时,她除了收敛了些笑意,表情和刚才无二,还是忙里偷闲,闲里偷欢样。
这一回,只有三个字了。
她写的——方便面。
傅寻失笑。
他将掌心一收,把她未来得及抽走的手指一并攥进手心里。
她指甲几日未修剪有些长了,落在掌心里痒痒的,像有只貂在挠。
他被挠得心神dàng漾,看了她一眼又一眼。
顾厌的电话终于打完了。
他挂断电话后,表情有些凝重:“彭深跟我说,他发现了裴于亮等人的踪迹,一路追上去后跟大部队走散了。”
谈到正事,曲一弦正经了些。
她掀开盖着泡面的碗盖,问:“江允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