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时(33)

作者:梁韫

耳畔是老师尽忠职守也吼不过班里同学作威作福的噪声,时温大多数时间里都会戴上耳机做自己的习题册。

也会被起雾的玻璃与滑落的水滴吸引眼球,无意识的抬手在雾里乱涂乱画。

不知晓心思到底飞到哪里去了。

细数起来,自运动会那个上午过后,时温便再也没在教室里见过贺承隽和六儿。

黑子时而来、时而不来,间或下课有闲情逸致过来找她唠嗑,也是跟时温交代,她那天上午塞给他的碘伏,他最后还是没给贺承隽涂。

据说因为每次一靠近,贺承隽就用眼神凶他。

反正就是绝口不提关于贺承隽这么长时间不来教室的原因,被问烦了便打个哈哈,说贺承隽懒得来而已。

三节漫长而嘈杂的晚自习,时温照常戴上耳机隔绝教室里纷乱的一切,却一道题都没做到心里去。

陆夜白给她传来的江北一中火箭班的绝密押题卷,数学第一道最简单的集合题都能做错。

题中问sinx,转眼草稿纸上就画出cosx的图像;大题第一题让求A,眼瓢求成第二问让求的sinC。

时温气愤的扔下笔,感觉脑子里乱的不受控制。

在她仍没理清头绪的时候,已经遵从心底最深处的指引,手撑黑色长柄伞站到奶茶店门口。

屋檐上残存不走的雨珠滴答滴答打落在她的伞面上,制造出阵阵声调不一的闷响。

学生们还没放晚自习的学校街里灯火满堂却清清冷冷,徒留脚步匆忙的行人踩破水潭穿行而过。

任何人都看不见北斗星。

往日这个时间点儿里也是人员爆满的奶茶店,今天人去店空昏黑寂然,玻璃门上的挂牌显示暂停营业。

时温略往后退几步,举高长柄伞仰头望了眼二楼,里面隐隐绰绰是亮着光的。

虽然灯火很微弱。

未多犹豫走近站入屋檐下,收起长柄伞转身推开玻璃门进店,将长柄伞立在门口墙壁处控干水分。

身形藏匿于暗处,阴影笼罩起面孔,时温抻了抻眼皮,缓步踏上台阶。

楼梯转角处漏下星点光茫,台球厅里虽未灭暗灯,但难得一个人都没有。

整间屋子寂廖沉黯,连时温细微的脚步声也能让里屋那人听的清晰。

“今天不营业。”

从里间冒出嘶哑而又沉重的语调打入时温的耳膜,第六感告知她情况肯定不对劲,遵从本能大步走去推门而入。

里间环境乱不乱、装修好不好、家具有些什么,时温一律没心思注意。

冲入其眼的是只穿一条淡灰色抽绳运动裤坐在床边的贺承隽,光裸着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流畅、紧实有力,猩红后背掺着深一片浅一片的深棕色,好几处还往外冒着血丝。

本该被保护良好的细皮嫩肉的白皙后背上,大大小小新旧伤痕交替,竟快让时温找不到一处完好无损的地方。

贺承隽嘴角咬着烟尾扭头,干净修长的指尖捏了棉棒在给自己后背上药。

见有人不经询问推门而入,贺承隽抬头射来的眼神中满布阴郁狠戾,面无表情的俊脸上覆盖寒霜,像极了下一秒就要冲上来要她的命。

那是时温从未见过的贺承隽。

寡淡而无生气,冰冷不近人情,冻的她莫名想发颤。

或许因看清来人是她,贺承隽阖起眼皮压了压狭长眼眸里的暴戾冷冽,迅即捞起床上散放的白t想穿上。

被时温急忙上前几步阻止。

身陷贺承隽仍然凌厉有攻击性的目光,时温难得没有呛他,改用温言软语道,“你不是要上药吗?一个人不方便,我帮你涂吧。”

说罢倾身抢过他手中的碘伏和棉签,坐在他身后开始帮他细致涂抹。

沾染棕黑的棉签依次掠过每一处浅疤深痕,小心翼翼地多佛照了几次因药物刺激,涌血涌的更欢的新伤口处。

直至它们不再固执的往外溢红。

雨好像停了,窗面不再有雾气与水滴融合的轨迹,又好像没停,房间里残存细微需探寻的‘砰砰’声,似雨水敲落于伞面。

闷闷的、有迹可循的,却容易被忽略的。

没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没问他没去学校的是不是就因为这个。

时温十分清楚,如果是贺承隽不想说的事情,她问了也是白问。

不如就安静帮他上药。

“你——”

“噔、噔、噔——”

时温刚想问问他纱布在哪,就从没完全闭住的门外激入一阵尖锐急促的声响,像是高跟鞋用力跺在地板上的声音。

一声一声,踏的人耳蜗生疼。

还没来得及替贺承隽喊今天不营业,就见贺承隽扔掉嘴角的烟,如临大敌的站起身来,从抽屉里拿出些什么就大步朝外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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