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于昨日(503)

作者:祁十二

“看不上还结婚?”刘倩语本能地为刚才见到的那位弱势女性打抱不平,嘀咕着:“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样。”

但事实就是如此,现代女性的地位是高了,但放到过去,不能生孩子就是大罪。

“哼……等庙立、立了,问题解决了,我、我就有钱了,到时再、再纳个小的。反正你们、你们这些大户人家,不都,都这么玩的?有钱我就娶个像,像……一样漂亮的……”

原来他想杀了王老伯还有这一原因,为的是到时候私吞掉村里筹来的巨额财产,一步登天。

是个烂人,夏濯笃定。

他声音太含糊,末尾实在听不清。

关渝舟追问:“像谁一样?”

“像……呃。”蜈蚣脸打了个酒嗝,“像她一样的。”

“她是谁?”

“她。哈哈。她。”

问好两遍问不出,夏濯在旁边听得有些干着急。

蜈蚣脸本来趴在桌子上,“她她她”一通念叨,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睁大眼,慌慌张张地摇头又摆手:“不是我的问题,我没错,我没……错,与我无关,都是她——”

刘倩语被他突然发神经吓了一跳,连忙往后缩了缩。

关渝舟蹙眉,“她究竟是谁?”

是谁?蜈蚣表情变得十分阴沉,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住天花板,好几种复杂的情绪在眸中闪烁不定,有恐惧也有怒意,还有些别的。最终他一拍桌子,唾沫横飞、咬着牙斥道:“就是她,都是她……要、要不是她,我们村子才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沈维跳脚道:“妈的,她她她的,倒是说个明白啊,急死个人。”

刘倩语猜:“他是不是不记得了?”

记不住了的话,那就由他们来帮他想一想。关渝舟从座位上起身,他稍弯了腰,脸挨得离男人近了些,慢慢问:“是不是姓‘刘’?”

筷子从筷枕上滑下,铛铛掉到地上。

这个“刘”姓有什么忌讳一样,他话音刚落,桌上的油灯忽然猛烈地闪烁起来,在燃烧的火苗像受了潮一样滋滋乱响,隐隐有要熄掉的意思。这让守在门边离光源最远的沈维大惊失色,赶紧往人多的地方凑了凑,还不等他走到桌边,滋啦一声——灯灭了。

“哎呦我滴妈妈……”沈维怪叫着蹦到夏濯和关渝舟正后方,他觉得这里安全感最足。

紧张的氛围倒是给他这冒出来的话冲散了些,赵晓萌赶紧手忙脚乱的掏手电筒,匆匆推上开关,一簇光直照出去,却扫到蜈蚣脸身后多出来的那个巨大的黑影子。人有影子很正常,可那影子却有着一头长发,分明是个女人。饶是蜈蚣脸已经在发抖了,覆在墙上的黑影却一动未动,像一幅画稳稳地挂在那里。

不知是谁倒吸一口气,随后整个空气都安静下来。

只剩下蜈蚣脸一个人在念:“对,姓刘。刘……刘。”重复了这个字后,他如大梦千年忽然被一棒子敲醒,那种似电流激射的恐怖导致他瞳孔猛地一缩,急速否认般抱住了自己的头:“不……不,我们村上没这个姓,没有!”

他剧烈地颤抖着,憋了半天没憋出下一句话,反而抓着脖子痛苦地缩成了一团,嗓子里发出嗬嗬吸气的怪音。几人定睛一瞧,看见一缕湿黑的头发从阴影里贴着地面滑行,紧紧缠住了他的脖子。被这么一吓,蜈蚣脸酒顿时醒了大半,他竭力想要挣扎开,脸上青筋一根根暴起,但即使这样能做到的也仅仅只是掀翻了桌子,那些瓶瓶罐罐顿时碎了一地,无论他怎么用力掰扯,发丝却只会越缩越紧,带着一种无边的怨恨欲要将他当场置于死地一般。

“不好,他现在还不能死。”夏濯夺过赵晓萌手中的手电,让刺眼的光直照在满地打滚的人身上。一股挟着恶臭的焦味慢慢扩散,墙上的影子无疑受了伤,却坚持用瘆人的黑发将蜈蚣脸的脑袋掰动,一点点向身后扭去。

蜈蚣脸双眼布满血丝,仿佛一个快要炸开的人偶,视线被强制移动,慢慢的、慢慢的——他看到了一双绣花鞋。

“嘭”一声响,门突然被推到墙上。李孙氏披着个薄毯,手里举着一根红蜡烛,一路小跑着冲进来。她先听到房间里的异响,觉得担心,这才匆匆从另外的房间赶来,没想到一开门会看见自己丈夫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躺在地上,双眼空洞得像个死去的人。

但随着她的进入,黑影消失了,掉在地上熄灭的油灯复燃,平静地照亮四周。

她把丈夫抱进怀里,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看向对面几位“贵客”,害怕得说不出话。她本以为这几人是加害自己丈夫的恶人,但扫去一眼后,发现其中也有几位惊疑不定,那明显是一种看到所惧怕的东西后才会有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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