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于昨日(44)

作者:祁十二

“秋千……”乌阿已经看不见了,他被拖在地上顺着坡往下走去,不断有雨水和泥浆灌进他的伤口中,他已经快要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嘴里胡乱喃喃:“我不……秋千……”

他被拖到了一扇窗前。

那扇窗里有着隐隐光亮,透过纸窗上的几个小孔底端消散在空气中。

乌阿对着那道光抬起手,就像是戴姝死前朝自己抬手一样,满眼的不甘和乞求。

他喉咙动了动,蓦地吐出一口血来,无论如何用力都搭不上窗沿。

救救我……里面有人的吧……救救我——

拖着他的那只手一松,小鬼抬手指了指头顶的电线,蹲在他面前歪着头,露出一排细碎的尖牙。

[叔叔……我带你荡秋千哦。]

第18章 失落的荒村(十八)

窗外的声响让屋内的四人同时禁了声。

关渝舟扯过夏濯头顶的被子,把他整个人连同手电筒一起遮在了里面,将房间内的唯一光源给隔绝开了。

简舒声音很轻,还夹杂了吞咽口水的声音:“我看见了……在窗外,中午趴在那个女人背上的小鬼。”似乎他也不习惯撞鬼,说起话来磕磕巴巴,“它离窗户一米左右的距离……大概,手里好像还抓了什么东西……应该是刚才叫的那个男人。”

光将被子包成的狭小空间照得足够明亮,夏濯抱着腿靠墙而坐,明知窗外有危险,他却像一只鸵鸟一样呆在这里,不由不满地小声向外嚷了句:“关渝舟,这样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听见抱怨后,被子外的男人没有开口搭理,倒是被子一角被掀开了一条缝,紧接着一只手沿着缝隙伸了进来。

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是关渝舟的左手。

对方怕再多深入后会碰到他,只探进了一半,但却让夏濯安静了下来。他还从没有仔细看过关渝舟身上的任意部位,现在一瞧,却发现这人无名指上有一圈快要消退的细痕,像是戴戒指时间过长而留下的印记。

无名指啊……夏濯仔细想了想,好像无名指和中指都是有主的意思,那么关渝舟原先也有过女朋友或者结过婚?他想到关渝舟说他的亲人去世了,是不是去世的那位就是他的妻子?那么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让他死去的妻子活过来吗?

在夏濯被光线笼罩住的同时,房间内其他三人却摸黑望向唯一的那扇窗。

压抑的讨饶声几乎细不可闻,当屋内完全暗下去后,窗外的那一束光亮便更加醒目,将一个成年人有些扭曲的影子直直投射在窗户纸上。

影子的手像橡皮糖一般不断向上拉长,形成了一段不可思议的距离。眼看不断有液体飞溅撞上窗户纸发出噼噼啪啪的怪响,脑补了细节的简然不禁不安地唤道:“关、关哥……”

关渝舟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她暂时保持安静。

这种情况下窗外的人无疑已经没救了,早就在那些人分食掉罐子里的祭品时就已经定好了结局,除非他们能够找到新的祭品来尝试弥补。但如果他们始终没有意识到哪里出了错,那就只能代替他们拿走的东西,成为这个小鬼的养料。

一根线从高处垂下,搭在了窗外瘫软的人脖子上。

愉悦的声音哼起了怪异的调子,三人看着那道身影像是广场上的国旗,被一升一顿地向上挂起。风将那人悬空的身体转了一圈,纸后映出的四肢细长如骨,除了肚子不正常的圆鼓以外,身上的其他地方像是血肉已经散尽,只留下了苍白的框架。

小鬼倒挂在电线杆上,它手脚握着电线荡起了弧度,连带着挂上去的那具还未完全冷下的身体也前后摆动起来。

嬉闹声穿过薄薄的窗户纸盘旋在上空,如果不看眼前的景象光听声音的话,的确是正常小孩子欢快的笑声,但结合此情此景未免有些太过诡异了。

简舒隔着纸张紧盯着它的一举一动,片刻后有些不确定地问:“关哥,它好像在念什么……您能听见吗?”

关渝舟皱眉静默片刻,“你看见它嘴在动?”

“对,它似乎……”

“我知道!”被子动了动,夏濯举手发言道:“我听见了。”

关渝舟忽然没有征兆地浑身一颤,近距离晃动的身影吓得本就有些脆弱的简然猛的哆嗦起来:“关关关……关哥,你、你怎么了?”

“……没事。”

关渝舟匿在被子中的左手握成了拳,他感受到自己的指节正被柔软的指尖轻轻磨蹭着。他抿了抿唇,逃避般将手向外抽了些距离,夏濯却像是玩上瘾了一般不依不饶追了出来。

关渝舟不动声色地贴近被子,低不可闻道:“别闹我了。”

“我哪有闹你?”夏濯呼吸稍有停滞,摸黑勾着关渝舟的小指,语气倒还如往常逗弄对方时带上了点笑意:“你不问问我都听到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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