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于昨日(324)
关渝舟将纸存好,抽空掀着眼皮向那边扫去一眼,虽说很多动物都会流眼泪,但这也还是他头一次亲眼所见。
他原本只是随意一瞥,可不知怎么回事,对上那双噙着水的黑眼睛后心口突然一抽,额角处的太阳穴也紧跟着酸痛起来。
介诚对此无感,他看着那些拧巴在一起的脏乱绒毛,边嫌弃边说:“我妈小时候养的狼狗也哭过,可惜了当时没什么条件,留在老家卖了人后不吃不喝活活饿死了。”
褚津揉了揉博美的头,“狗不能给别人养,很多被丢弃后就不能活了,抑郁症可不是只有人会得。”
“哎呦,没想到你还这么有同情心啊。”介诚阴阳怪气道:“可别忘了这里可不是现实,万一这狗携带什么病毒,一口下去你人就没了。”
褚津瞪起眼:“那我第一件事就是让它再咬你一嘴,到时我上天堂你下地狱。”
介诚嗤道:“中二病晚期吧,还天堂地狱,搞笑。”
“……我他妈看你不爽很久了。”
“那可不巧了,我也一样。”
夏濯听着两人说话,期间就没从关渝舟身上收回目光。要不是浑身不剩什么力气,他还真想按介诚所说的扑去对着这男人狠咬一口。
他在关渝舟眉头越拧越深时扭过了头,他觉得再看下去他也要被那道烦躁的视线搞得抑郁了。
耳边争吵不休的声音突然间消停,一双温暖的手抚上了他的背。
关渝舟表情有些古怪,不等褚津反应,他已经将博美犬腾空捧了起来。
夏濯下意识蹬了蹬腿,对方很快拖住了他,可那双唇迟疑着动了动,却最终什么字都没能吐出来。
褚津也搞不明白,胳膊还上抬着维持原状,不知道关渝舟这时候把狗拿走是什么意思。
夏濯觉得自己别扭死了,说好的不会轻易原谅,可真当感受到关渝舟的小心翼翼时,鼻子又酸得不行,委屈地用爪子勾住了他的衣服,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意味不明的声音,像在撒娇。
“它好像很亲近你。”褚津酝酿半天也只说出这么一句,生怕关渝舟下一秒就变脸把狗顺着窗户丢出去。
关渝舟依旧不言不语,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怀里的小狗,像在寻找着什么,任由它四处乱拱,许久未剪的指甲勾得自己衣服出了线头也没有阻拦。
几秒后,夏濯感觉自己一条腿毫无征兆地被提了起来。
过近的呼吸略过腿间,夏濯不知是冷是热,愣愣地看着那张近在咫尺放大的脸,挣扎着用短小的爪子去挡。
可他再能挡又能挡多少?正懵逼着,他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声笑音。
不知确认了什么,关渝舟含着笑,眼里的情绪丰富起来。他指腹摩挲着夏濯的腿,目光停留在那片藏在绒毛下方磨灭不掉的小痣上,话里有话道:“原来是公的。”
那笑容落在一旁几个人眼中有种说不出的变态感。
褚津冷不防打了个寒颤,“公的怎么了?”
还要替它绝育不成?
“没什么。”关渝舟摸了摸博美的脸,声音倏地放轻多了,“分开在周围找线索吧,其他楼层也都去看看。”
介诚问:“那要不分两组,一组往上一组往下,节省点时间早点离开这楼。”
“你们去楼下,我和小狗去楼上转转。”关渝舟轻轻捋着狗毛,计划清楚地把其他人都给支开。
介诚对这个结果无所谓,“行。”
夏濯被摸得有些舒服,小呼噜打到一半,倏地想起哪里不太对劲。
这楼里不应该还有两个原住民在吗?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一点动静都没有?
几人说话声逐渐远去,关渝舟揉了揉他的耳朵,这才问:“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夏濯推开他的手,明摆着不乐意搭理。
仇已经被他记在小本子上了。
关渝舟抱着他出了满是血腥气的小房间,“别生气,不知者无罪,嗯?”
一小声亲吻回荡在耳畔,稍显干燥的两片嘴唇触过他脏乱的脸颊又很快离开,虽是最简单的动作,却也同样令人心跳不止。
犬类优秀的听力在此刻发挥了作用,悸动随着嘴唇的震动而颤抖,火气和委屈全都在这温和的声音里化解了。
夏濯头重脚轻地依靠着他的手心,一抬头就能清楚地看见关渝舟脸颊上被自己蹭上的泥水,还有一个显眼依旧存在的爪印。
“腿怎么回事?”
夏濯抬起自己受伤的那只爪子,胡乱比划着,也不知道怎么告诉他里面镶了碎玻璃。
关渝舟看了他一会儿,只摸了摸他的下巴,叹了句:“变成这样也挺好。”
夏濯愣了愣,被那双深邃的眼睛搞得无所遁形,只好仰着脸去看头顶破旧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