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于昨日(189)
[……吗。]
听不清。
夏濯在他眼前挥了挥手,见他毫无反应,便半蹲着向前靠了靠。
[是……了吗。]
还是听不清。
夏濯想到学校里看见的秋应华幻象,试着碰了碰他拖在地上地衣摆,果然指尖从中穿了过去。
这也是个幻象。
他放下心来,直接把耳朵凑到秋天睿的嘴前。
[是我错了吗。]
什么错了?夏濯等了十来秒,还是只听到了同样的话。秋天睿只会重复这一句,脸上泪痕纵横,痴了傻了一样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再等片刻,那具身体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在他们眼前消失不见了。
听不到那种细碎的声响,夏濯知道他是不在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秋天睿啊,我以为他早就投胎不掺和剧情了。”
不过现在这样也不算是掺和,就像抽空出来打个酱油的。
“所以他错哪了?”
关渝舟摇了摇手里的信封,“这里可能会提到。”
夏濯立马推着他朝楼梯上走。
三人猫着腰钻出地下室,回到了二楼的主卧。他们离开这里时打开了床边的窗,短短时间里雨水已经打湿了一小片被褥,房间内腐朽呛人的气味倒是散了不少。
关渝舟反锁了卧室门,将窗户只留下了一条缝,又扯掉了那床发霉的被褥。
夏濯又倦又累,似是随时随地都能睡过去,但看关渝舟坐到床板上后也手脚并用地爬去了他身边,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手中的信瞧。
这两封出自不同人之手,一封字形圆润,另一封笔锋硬朗,开头分别是“致雅洁”、“致天睿哥”。
似是情书。
蒋雅洁的信中,十句有九句写了思念。
写了对包办婚姻的委屈,又写了非秋天睿不嫁的笃定。明明是委婉含蓄的话,却又像把满腔的爱意全都热情地告知出来,只在最后一段提到她怀孕了,想偷偷去别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以留学的名义出国避开家人最好。
而秋天睿却在回信里驳回了她的提议。
他表示对有了孩子的事非常的高兴,但是不希望他们的孩子冠上没有父亲的名头,他希望给无论是蒋雅洁还是孩子一个完整的、只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庭。
他写到自己跟着家里人做生意摸清了门路,这些年也攒下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钱,如果蒋雅洁愿意,他们可以选择日子一起离开这里,去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地方生活。
【……
我对大伯的决定感到愤怒,他完全是为了家族的利益,哪怕这次推脱过去,也不能从根本上打消他的观念。
关于孩子,谢谢你告诉我这么棒的消息。我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并且真心地希望能与你一起组建家庭。
我认为出国不是一个很好的决定,我希望孩子能够认我为父亲,我也应当担负起这个责任。
我之前就说过,这辈子非你不娶。
我不认为我们有错,我骗不了我的心。
哪怕我们注定无法成婚,我也不会再试着和其他人交往。如果不是你,我宁愿孤独至死。
我们可以去很小的城镇,呼吸那边新鲜的空气,体会不同于大城市的风土民情,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就我们两个人,去很远的地方。我们可以打造独属于我们的房子,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我发誓我绝不会让你冒出任何后悔的念头。
如果你愿意,下周一晚十点在剧院前等我,好吗?
我为你写的曲子已经完成一半了,我真希望能快点完成它,将它送给你和孩子。
我在花园里写下这封信,春天的风很舒适,让我想到了第一次在庭院里见到你的情形。阳光把周围的风都吹暖了,它们绕着我朝南而去,我拜托它们替我去拥抱你。
——爱你的,天睿。】
夏濯看完后心无波澜,直到关渝舟指了指信中醒目的一个称谓——大伯。
这是个有歧义的称呼,除了指大哥和尊称于年长男人外,在亲戚中则可以指认为父亲的哥哥。
他看着蒋雅洁和秋天睿的名字,又看了看关渝舟指尖下的那两个字,“兄妹?”
“我们注定无法成婚”,这句话基本上可以落实他的猜测了。
所以当初他觉得两人长得相似不是夫妻相,而是本来就有血缘关系?秋应华又是要补身体又是病难求医也是因为近亲结婚无法像旁人一样健康?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细节,脑海里也有了一个推断,“关渝舟,我有一种想法。”
关渝舟抬起眼皮。
“他们说是‘逃’到这里,肯定家里人会想把两人抓回去。你说过水平西镇的住民全是经历了自然灾害而聚集组建成的,他们本来情况应该并不富裕,当时对于秋天睿一家搬到这里来也肯定会进行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