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于昨日(130)
关渝舟先反应过来,抵唇笑了一下,“好,就按你说的来。”
白夫人眉头一拧——她果然还是觉得直接上楼抓人比较简单,谁知道这里的原住民真实想法会是怎么样的?也许如夏濯所说那样,也许就是故意被梦境安排来拖延时间让他们任务失败的呢?
但关渝舟话已经说出去了,刚踏上楼梯的褚津和余子昂也收回了脚,有些迟疑地跟着一起朝门紧闭的餐厅走去。门还没被完全拉开,关渝舟已经伸手稳稳握住了直撞而来的刀柄。
后面几人皆是一惊,完全没有料到餐厅里还有一个人在守株待兔——他们全都忘了还有个执事在这里,就连白夫人在计算人数的时候也没将这个人加进去,但她现在明白为什么关渝舟之前会说有十五个了。
执事身上还是那件燕尾服,只不过腰前围着染了血的白色围裙,和他斑白的两鬓遥相呼应着。他手上沾着面粉,俨然一副正在准备午餐的模样,看着来人还在礼貌地笑着:“还没有到午餐时间。”
关渝舟也客气地笑了:“我来帮忙准备。”说完他便压着刀柄,将面前这位身子板并不弱的人朝里抵去。
桌上还摆放着早餐时的用品,汤碗没有撤下,被这么用力一撞接二连三地往下掉,摔在一层地毯上碎了其中一小部分。趁着这个空档,其余几人连忙合上了餐厅门,一同协助上来。
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把这人处理掉,而是拖延到雪莱愿意出去就行了。夏濯这回亲眼看见了桌子上那个用人皮所包裹起来的花瓶,一张扭曲被拉扯到变形的人脸霍然呈现在其中,无比显眼。他没忍住多盯了两眼,巧在此时门外的楼梯上又传来那种熟悉的“咚咚”声。
听得出来,雪莱是犹豫的。她似乎每走一步都在迟疑、时不时停下来观察起四周的情况。
“真搞不懂,主人都死了还这么替他卖命。”白夫人本就负伤,因此只在一旁屏息看着,见那执事一直握着刀不放手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
哪怕情势演变成这样,执事依旧带着得体的表情,语气不温不火:“我是柯克家族的仆人,不论生来还是死去。”
说得倒是挺感人,但参与者却各个不为所动,褚津吐槽着:“虽然大家都喊他们原住民,但谁不知道这些都只是按照梦境设定行事的道具,又不拥有自己去思考值不值得的能力。”
执事不知能不能听进去这些话,恰时开口道:“我是看着波伊尔老爷长大成人的,老爷救死扶伤多年,自小就爱护一花一木,这一切都是雪莱小姐导致的。”
刀被夺走扔到一旁,撞上了一侧的落地窗。玻璃咔啦响了一声,窗外正是前不久夏濯和关渝舟刚捡过求救纸条的地方,现在只剩一片枯草在不停晃动,沙尘贴着地皮而过,一切都显得有些荒凉。
他两手空空地站在桌前,掏出手帕擦了擦破了皮的指腹,“老爷和雪莱小姐交往时,并不知道雪莱小姐是他人情妇。”
一时的信息接收不过来,几人站在那儿虽保持了警惕,却也没再贸然动手。
“老爷第一次发现时,雪莱小姐道了歉,但她明显没有记在心上。”执事背过身向前走了几步,注视着窗外的景象,似乎身上的那种气质同时和整个家族一起没落了,“她束缚了老爷,同时也毁了老爷。像她那样的女性,老爷根本无法控持。”
咚、咚、咚……
大厅内的声响还在继续,由远及近,最终消失在宅中。透过窗户可以看见雪莱坐在花瓶中向前蹦着,她似乎已经和身下的花瓶紧紧连成一体,正穿着一条很长的碎花裙子,裙摆被系成了一个小包裹的模样拖在地上。随着她的逐渐远去,那裹成一团的布料渐渐散开,拖在地上绽成了一片艳丽的花群,成了荒废花园里的唯一风景。
看着雪莱出了那扇铁门,光表上跳出事件达成的字样,褚津舒了半口气,“总算结束了……”
然而她并没能走出参与者的视线范围。字音刚落,远处的泥土猛地蠕动起来,一具挂着腐肉的尸体拔地而起,伸出缺了拇指的手扯住了拖在地上的裙摆,将人一把从铁门外扯了回来。
雪莱被从花瓶里拔出,被截断的四肢伤口裂开,鲜血像是从水管中喷溅而出,身上的裙子也变了色。她惶恐地挣扎,像鱼一样原地跳动,被手按住了头后尖声叫着,但一切都变得无意义,只能任由那两只手将她拖进土里。
一切都发生在须臾间,松动的泥土自行掩埋,只留下大片的血迹。
这场骤变让褚津剩下的半口气又堵回了嗓子眼,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撞上了余子昂的胸膛,“卧槽……最后还要来这么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