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儿……”

“爹，大将军。”顾言谨第一个发得极轻，除了顾浩然没有人听得到，而大将军三个字去叫得极响。

顾浩然点了点头，是个好孩子。“秦落留下。”临走时，吩咐了一声。顾言谨知道这是爹在告诉他，他还是爹的谨儿。

顾浩然一离开，陆灵芷活了过来，一活过来，戏便上了身。“言谨，快来，快到娘这来，让娘好好瞧瞧，我可怜的孩子。”

她一开口顾言谨便不喜，爹爹还没认他的时候，叫他小谨，娘叫他谨儿，哥哥有时乱叫，不是谨弟，便是小谨，言谨两个字很生疏，很不好听。

虽说他不喜欢这个娘这样叫他，可她后面的话还是打动了他，再怎样说，血脉亲情在，还有就是孩子小，倒是真辨不出真假来。

用心感受了一下，这个娘还是有几分疼他的，挪动了几步，站到了她的面前。陆灵芷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孩子的脸，另一只手却捏着帕子在抹泪。

动作好看，哭态也很美，只是可惜，没人能欣赏，顾言谨抿了一下嘴，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言谨啊，我是娘啊，这么多年没见，不认得了吧。”见孩子只是看着她，不叫她，陆灵芷又有点着急，这孩子可是她一生的法宝。

倒是她身后的奶娘帮她打了圆场。“我说将军夫人呐，谨少爷刚回来，与您还不熟呢，等小少爷习惯了，自然就会开口了。”

陆灵芷也知自己太操之过急了，可那男人不拿正眼看她，自己又空顶着这个将军夫人的名头，还有这个孩子，旁人不知道，那男人还不知道。

原以为他强行把孩子带走是生气了，是想找理由收拾他们母子，哪知孩子好好养大了不说，也没动她分毫，心思越发活跃起来。

姑母不顶用了，现如今，这镇北候府的中馈在自个手里，若这孩子再成个气，那男人再回个意，这日子就更圆满了。

“对，对，对，是我太心急了，太想孩子了。”手上松了劲，抬起手去摸孩子的脸。

顾言谨避开，刚才他是没防备，也不知有人会在指甲上涂那么恶心的东西，娘的指甲永远都是那么干净的，修剪得不带一丝棱角。

有一次他问过娘为何修剪得这么频繁，娘说他们小孩子的皮肤太娇嫩了，有指甲怕不小心划伤了他们，这是不好看了些，可那并不重要。

他下意识的躲避，让陆灵芷皱了一下眉头，意识到这孩子不是一岁了，快五岁了，不抓紧时间与他多亲近，以后未必认她这个娘。

“言谨，来，让娘抱抱。”陆灵芷有些恩赐般打开了怀抱。

顾言谨眨了一下眼，终于知道什么地方不对了，娘若是一小段时间没看到她和哥哥，第一时间便会先抱抱他们，亲亲他们，摸摸他们的头，才会说些关心的话。

刚开始时他不习惯，后来也离不开那专属于娘亲的温暖，可他的亲娘……有些犹豫，那个怀抱看起来一点也不诱人。

“瞧，小少爷这是害羞了。”老奶娘上来帮了一下，轻推了一把，顾言谨这才与自己的亲生母亲有了亲密的接触。

他的第一反映是这怀抱一点也不暖，味道也不好闻，香味太呛鼻了。

还有，落在自己身上的手也不柔和，如其说是在抱他，不如说在抱一件物品。

其实陆灵芷这样做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高门大院的女人们，都是这样养孩子的，生下后便有奶娘，平日里有时间就逗一逗，没时间便交给下人们。

只让他记住一点自己是他的娘便成了，知道自己对他好，对他有用就行。

哪知遇到了一个穆静安，一个全心扑在孩子们身上的娘，又把那份无私的母爱给了顾言谨，两相一比对，她如今这点温情的亲近便显得格外的假。

顾言谨不说话，可双眸的光影已暗淡了下来，他曾是抱过希望的，哥哥是娘亲生的，那种在娘怀里的肆无忌惮，是他羡慕的。

虽说他也可以，娘也惯他，可他终觉得隔着点什么，昨夜本想着，要见到亲娘了，幻想着她一见到自己便会亲热得同娘一样拉到怀里虚寒问暖，问饥问饮，问这缺失的几年里，他是如何长大的，她又是如何想自己的。

可这一见面，除了让他想叫她外，他感受不到别的，娘与爹都不瞒他，也告诉过他，这个娘生他的目的，可娘也说过，世上少有不爱孩子的娘，可终究那种极少数让他给遇上了。

陆灵芷抱了一会孩子，见孩子仍没反应，心下烦躁起来，这小子怎么这么难搞，莫非是那男人教的？一想到那个男人，便想到儿子对他的称呼，立刻觉得不能这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