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司眉头轻皱，刻意换了个角度挡住身后的门缝，道：“他是研究的关键，我不能把人交给你。”

金发男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刚才的声响和夏司的小动作，弯起嘴角，“不如我们把决定权交给本人怎么样？”

浅灵心尖一跳。

随后的声音印证了他心里不好的预感，金发男人道：“浅灵，不出来打个招呼吗？这可是没有礼貌的行为。”

犹犹豫豫了半天，那房门终于小心翼翼地被拉开了一条罅隙，穿着一身条纹病服的少年慢慢挪了出来。

白皙莹润的手掌还搭在门把上，像是随时受惊就会跑掉的小兔子。

虽然只是虚拟投屏，但金发男人依旧直勾勾地盯着浅灵，像是在可惜没有办法亲手碰触，他觉得手心都开始犯痒。

夏司不满道：“你还没有恢复，出来做什么？”

浅灵被他说得一抖。

雪白的脸上根本藏不住表情，像是在说“我也不想的呜呜”，看的人更加想欺负他。

夏司叹了口气，转头朝金发男人道：“你也看到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好，让他来回奔波只会加重病情。”

还不等浅灵点头赞同他的说法，就听见那头悠悠道：“这样，那派多几个医生过去，或者你想的话，我亲自去也可以。”

夏司：“……”

浅灵：“……”

“怎么，还有别的要求？”

浅灵只能摇摇头。

金发男人莞尔，“我会派人去接你，晚点我们就能见面了。”

他的话音落下，夏司就毫不留情地掐断了通讯，转头皱着眉头，看向浅灵没有穿鞋的脚，“你怎么出来了？”

“我听到你的声音……”浅灵小声中带着愧疚，“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夏司淡淡道：“你如果不想过去的话，现在可以走，我会帮你。”

“我走了，你会被牵连吧。”浅灵虽然反应迟钝，但这么简单的关系还是看得清楚，“而且能源的事情也是我拜托你做的。”

“而且，”

浅灵垂下脑袋，很有自知之明地道：“我只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实习生，能用我换回其他人，其实挺值的。”

夏司走进了一步，那双眸子里倒映着他的影子和无数交织复杂的情绪。

浅灵被他的眼神烫了一下，缩了缩脖子。

夏司不语，而是将他一把抱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抱过人，唯二的两次全用在了同一个人的身上。

手臂上的分量轻到几乎没有什么感觉，甚至比一般的实验设备要轻上一大截。

夏司将他放在病床边，蹲下身子替他穿鞋。

浅灵看着他的动作。

他似乎有什么强迫症一般，会将左右脚的袜子都拉得一样高，鞋带的朝向也是一致的。

“我是个很自私的人，”夏司道：“我做的每一件事，都计算过后果。只有值得我去做的，我才会答应。”

夏司整理好浅灵的裤脚，抬起头。

“你在我眼里，不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实习生。”

眼前的少年眼底是不加掩饰的迷茫，美好干净到无法染指。

夏司压住了不该说出口的后半句话。

到这儿就够了。

片刻后，病房门被敲了敲，两名穿着制服的男子，后边还跟着个头发半花白的医生模样的老头，“指挥长让我们来带人走。夏组长，麻烦配合一下。”

夏司转过头，脸上的表情变得冷漠，扫过面前的几人，在医生模样的老人面前变得温和了些许，“孙老。”

被叫到的医生点点头，“你研制抑制剂的事我都已经听说了，能出你这样的学生，是我们母校的骄傲。”

这对于夏司根本不值一提，他道：“您替我好好照顾他，他才是真正的功臣。”

被这么说，浅灵的脸颊顿时滚烫了。

他轻轻扯住夏司的袖子，“我什么也没帮上。”

看见两人的互动，已经活了大半辈子的孙老怎么还会不明白，只可惜他此次是带着任务来的，只能在心底惋惜的摇摇头。

“你放心吧，我会好好替你照顾着人的。”

浅灵跟着三人走出房门，忍不住回了头。

夏司站在病床旁，也在看着他，道：“我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完。”

夏司听见脚步声逐渐远去，他看着空荡荡的病房。

曾经的几天里，他坐在这个位置，只需要轻轻抬起头就可以看到少年恬静的睡颜。

而如今这里却空空如也。

仿佛跟着浅灵的离去，心尖上也被挖了一块走。

他以为自己做惯了实验，早就对生命没有了敬畏和神秘，任何不符合理智的都是生理暂时的冲动。

以为自己能越过所有的冲动，实际上最大的坑在最后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