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燃这才心满意足地收手了。

而此时孙老太两只手腕子都吊着，满脸的惊惧，下巴也脱臼了，想骂人，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季星燃这才低头去看脚下的季双儿，面露疑惑：“你怎么回事？怎么任由她打骂？”

季双儿抬起头来，季星燃这才发现她脸上居然有好几道深深的血印子！

一道一道的，有的还在往下滴血。

季星燃吓傻了——妈耶！这画面也太像恐怖片了吧！

季双儿两天没有吃饭了，说话有气无力的：“我……我害死了我弟弟。”

“什么意思？”季星燃不解。

季双儿双眼流出眼泪来：“寒潮来的时候……我抱着我弟弟，我没把他护在怀里，他冻死了……就那么，活生生地死在了我怀里。”

季星燃这才发现季杨氏手里一直抱着的那个孩子没有了。

这……

季星燃把季双儿拉起来：“死的不只是你弟弟，但凡身体弱一点的，都躲不过去，这跟你没什么关系。”

季双儿仰头看着季星燃，脸色凄惨仓惶：“有关系……我奶奶要把我弟弟送出去，我不让，我抱着他躲我奶奶……然后寒潮就来了……”

直到现在，季双儿想到那一幕还是忍不住浑身发抖。

她抱着弟弟飞奔回火堆围成的圈内，堪堪靠着火堆的热量躲过了寒潮。

可等寒潮过去，她才发现怀中的弟弟已经没了气息。

季双儿没法不去想，如果当时她没有抱着弟弟离开火堆的安全范围的话，是不是弟弟就不会死？

季星燃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别哭了！有这力气不如留着赶路！”

季双儿吃痛，不得不顺着季星燃的手抬起头。

季星燃冷静地问她：“你为什么不让你奶奶把你弟弟送出去？”

“啊？”季双儿愣住了。

季星燃冷笑道：“因为你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对吗？”

季双儿说不出来具体什么原因，但确实有这个感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觉得不太好，不该把他送给别人。”

才十三岁的女孩子，虽然被逼着懂事，可终究也只是十三岁罢了。

考虑到她们的生活环境可能一辈子就在一个村落、一个小镇里两点一线，见识必然不多。

只是本能的觉得危险。

季星燃说：“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这流放路上谁家缺儿子吗？非要收养你弟弟？”

季双儿愣愣地看着季星燃，脸色有些怪异。

“怎么了？说啊！”季星燃不解。

季双儿被逼无奈，只能小声道：“我奶说……你家缺儿子。”

卧槽。

季星燃服了。

孙老太还真说过这样的话。

季星燃按下心中不爽，骂道是：“放她的狗屁！你不明白，我来告诉你——这种情况下，你奶奶要把你弟弟送走，绝对不是给人收养的，而是给人吃的！”

季双儿脸色瞬间惨白。

而一旁双眼无神的季杨氏，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利的叫声：“啊——”

季星燃回头，心道，敢情这位也是知情的。

难怪孩子最后是在季双儿手上。

季杨氏没能力保护孩子，任由孙老太把孩子抢走，最后还得季双儿来救她那尚在襁褓中的弟弟。

季双儿惊惧不已：“吃、吃人？”

季星燃：“你以为呢？”

真是傻姑娘，从小就被家里打压着觉得一辈子都要为了别人活着，温顺听话才是贤良淑德。

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可怕的事吧？

但对季星燃来说，季昌明跟沈慧心从来没要求过她要像一个女孩或者像男孩。

他们只希望季星燃成为一个坚韧勇敢，善良开朗，积极向上的人。

季昌明虽然宠季星燃，但是也从来没有觉得季星燃是个女孩子，怕吓着她，所以不跟她说黑暗的事儿。

季星燃就是季星燃。

可季双儿没有。

季双儿愣愣地看着她剩下的家人。

季杨氏跟发了疯一样尖叫，吓得三岁的小儿子大哭不已。

孙老太满脸阴毒地盯着季星燃。

季显荣别过脸去，只当这事与自己无关。

就是这样一家人。

在要把最小的弟弟送走……却被她破坏之后，逼着她去委身于官兵，换取粮食跟棉衣。

季双儿惨笑一声：“原来是这样，原来不是我做错了，而是让我愧疚才好欺辱我、打压我，让我心甘情愿地用身子换你们的口粮。”

原来是这样。

季双儿猛地止住了眼泪，突然对季星燃道：“星燃姐姐，我求你买下我吧，你放心，我会的很多，当牛做马，洗衣做饭认草药……什么都会，只求你别让我再见到这恶心的一家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