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像重锤，重重地锤在陆擎心上，一下又一下的钝痛传来。

他向来玩世不恭的桃花眼划过一丝不可遏制的哀伤，抿了抿唇，似是叹息，又似悔恨，声音轻得像雾：“是陆家对不起她。”

他虽这副模样，张月玫心里的憎恨并没有得到缓解，想起叶琪死去的模样，一种难以抑制的冷痛席卷她的身心，一时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无力地摆摆手：“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我只希望蓁蓁不要走她母亲的老路，这辈子平安长大我就心满意足了。”

第141章 乔静娴

“只要她这辈子能平安度过，我就心满意足了。”

陆擎闻言，目光诚挚地看向张月玫，语气不卑不亢：“关于这点，我和您是一样的想法。”

“有了陆家的庇护，我可以拿我的生命保证，她不会再受到任何外界的伤害。”

纵使他的言行如何真挚坦诚，张月玫的脸上仍旧没有丝毫波澜。

她不带任何感情地和陆擎对视，冷漠地陈述：“可早在十年前，她就已经有了江家的庇护，不是么？”

陆擎眼神一滞，俊脸逐渐沉下来，锐利的眸子紧盯着老人的脸：“陆家和她血脉相连，难道在您这里还比不过江家么！”

“血脉又如何？”张月玫冷冷道：“我只知道琪琪离开时，是江家少爷一直陪着她。”

“只要能对她好，我管他是张家还是李家。”

她话音落下，病房的气氛再次变得僵持。

陆擎黑眸冷凝着愠怒的光，脸上表情阴晴不定：“看来，今天是谈不拢了。”

张月玫淡漠地阖眸，似乎不想再与他多费唇舌：“陆总请便。”

桌上的水早已凉透，她端起递到唇边，面无表情地抿了一口。

不耐和恼怒从陆擎的眸中一闪而逝，随后消失不见，只是几个呼吸间，他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和眼前这位倔强执拗的老人谈判。

“水凉了，我重新给你倒一杯吧。”

不等张月玫反应，他自顾自起身，拿起水壶重新往杯子里倒了些温水。

张月玫皱眉，堂堂瑞尧的总裁竟深夜屈尊于此为一个老太婆倒水，这个陆擎究竟想做什么？

潺潺的倒水声回荡在寂静清冷的病房内，杯壁升起朦胧的水汽，陆擎将氤氲着热气的水杯递给张月玫后，重新坐下，并没有要离开的架势。

热水温度刚刚好，张月玫握着水杯，古怪地瞥了眼陆擎。

陆擎交叠着双手，眼神飘渺地盯着虚空处，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谁都没有说话，病房内除了窗外簌簌的风吹树叶声，再无其他。

张月玫看他一眼，许是因为年老而视力不佳，恍惚间竟觉得他的眉眼与叶琪有几分相像。

她心里一动，竟生出几分不忍来。

半晌，她叹息道：“陆总，还请您今早回去休息吧，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

“你若是真的想让蓁蓁回到陆家，去和她说便是，老太婆我阻拦不了。”

“只是，要我在这件事上给出支持，原谅我恕难从命。”

她一口气说完这些，原本以为已是结束，不想陆擎眼眸重新聚焦在她身上，他淡淡道：“张女士，你对江家了解多少？”

张月玫一愣，随即戒备地眯起眼眸：“你想说什么？”

陆擎双腿交叠，眼眸深邃犀利，周身气场相较于方才变得更加沉稳自持。

他抬眸，语调波澜不惊：“恕我直言，除了江景廷和江霆岳，你并没有接触过江家其他成员吧。”

江霆岳是江景廷的爷爷，江家资历最长的老人，也是江家的核心人物。

张月玫蹙眉，虽不明白陆擎的意思，但他说的确实是事实。

叶蓁救过江景廷一命，当时他的爷爷江霆岳也在场，老头子为人气势威严，不苟言笑，那古朴沧桑的眼眸扫来，寻常人看了都要心惊胆战几分。

江霆岳为人十分重情义，叶蓁救了他孙子一命，自是知恩图报，大手一挥，便将叶琪送进了最好的医院救治。

张月玫知道后，心中无比感激，携着叶蓁登门致谢，方才见了老爷子一面。

后来她才知道，江家早些年便已举族迁到海外，产业重心也主要集中在欧洲，只有在重大的节日或有要事时才会回国。

而叶蓁救下江景廷的那一年，恰好老爷子携着孙子回国办事。

但在那之后，老爷子便回到国外，留下江景廷陪伴叶蓁，从此张月玫再也没见过他。

她不假思索道：“那又如何？我已见过江家少爷，是个极好的人，我相信他。”

陆擎哼笑一声，似乎是在嘲弄她的天真。

他眯了眯眼，眼神闪烁着玩味的光，带着几分不羁，又变回了玩世不恭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