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闻言转过头来，看着元若的眼睛，冷漠地道：“陛下还想要我解释什么？难道这一切不是你自作自受吗？我知道与否，又有什么关系。”

元若瞳孔紧缩，猛地后退两步，撞到桌角，他立刻扶住桌面才能支撑自己的身体，不至于跌倒在地。

“自作……自受。”他难以置信，这样的话会从薛云口中说出。

“薛云，这么说来，你也是知情人吗？你知道他们要逼宫，知道他们要杀我，但是你无动于衷？”

“或者应该说，从一开始，你就参与到他们的计划中来，为的就是我座下的王位！”

薛云只是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人越说越癫狂的模样，伤人的话语从薄唇中吐出来：“陛下，都已经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你还是觉得你没有错吗？还是认为是别人在迫害你吗？”

“我不想说这些！我只想知道，他们的计划，你知或不知！”元若暴躁地打断他的话，神情里带着最后一丝乞求。

然而薛云却垂下眼帘，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只叹了一口气，道：“是，我知道。”

元若的希望片片碎裂，眼中细碎的光芒若隐若现，就像冬日破旧茅草屋内点着的蜡烛，在涌入的冷风中摇摇欲灭。

“那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薛云听着从年少的帝王苍白的唇间吐出的话，看着他死寂般的神情，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话来。

元若似乎看到了希望，他眼里的光芒亮了些许。

“有吗？云哥哥？”

——只要你说有，我所做的一切就都值得了，而你所做的一切我也可以原谅，即使为此失去生命，我也愿意！

薛云微微抖了一下，这个称呼，他已经多久没有听到了。

他复杂地看着眼前不大的男孩，他的眉眼间似乎还能看到与当年相似的天真和无害，乌黑的双眼总让人以为他是那样的无辜，轻声说话的时候好似在向亲密的人撒着娇，就算他做了再不能原谅的事，都让人不忍苛责。

但是……谁能想到，看起来如此无害的人，却是那样残暴不仁！

杀害忠良，以他为要挟，将他圈禁在宫内，让他的父兄们不敢反抗；名不聊生，为君失道，如今终于遭到反抗……

如此昏庸无能之人，他怎么会……喜欢呢？

薛云想到被残害致死的忠良，想到这些年来他受到的屈辱，攥紧手心，撇开脸不愿意看他。

“没有！我甚至……后悔当初救了你！如果没救你，后来的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了！”

元若忘记了言语，只呆呆地看着他。

原来是这样吗？原来他竟然是这么讨厌他吗？原来他真的恨不得他死！

“哈哈哈……”元若凄然笑出来，眼角不住地流出眼泪：“好一个自作自受！好一个后悔！薛云！就当我一直以来都看错了你，从今往后，你我之间，恩断义绝！”

薛云听着他的话，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你我之间，哪有什么恩义可言？为什么道现在，陛下还是不知悔改？陛下莫不是忘了，之前你是如何逼迫于我的吗？

陛下走到现在这个地步，难道不是你自己造成的吗？

你怪不了任何人，你是九五之尊，没有人能逼你残害忠良，更没有人逼你残暴不仁失去民心！”

元若冷笑一声，眼中一片寂然，暗沉的眼中不再有一丝光芒，他看向薛云，道：“是啊，都是我的错，是我自己傻，是我傻！确实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逼自己，是我！是我！咳咳……”

话说到一半，元若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在一瞬间就苍白下来，他捂着嘴，越咳越激烈，最后整个人都忍不住蜷缩到地上。

薛云顿时大惊，他显然没有想到元若突然会这副模样。

眼前这个人，终究是他以前真心想要效忠的皇帝，见他如此，薛云心中难免不忍。

“陛下，你怎么了？你没事吧？”薛云走上前去，想要扶起缩在地上的人。

刚走到元若身边，元若却忽而抬起头来，将他伸出的手拍开，一片死寂的眼里忽而现出深沉的恨意。

薛云只感觉一股浓稠而强烈的不安瞬间从脚心直窜而起，顿时将他定在原地。

元若咳得几乎喘不过起来，但还是气喘吁吁，用尽全力地吼道：“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再也不需要了！滚！”

说罢，元若竟突然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鲜红的血液喷在薛云整齐干净的白底纹金的衣服上，血渍晕开，仿佛冬日雪景中，一大片红艳艳的傲雪凌梅。

还有几滴正好点在他清冷的面容上，不显突兀，反而尽显别样的妖异。

“陛下……”薛云瞪着双眼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