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春(34)
末了,越老夫人才认真道:“我不是在唬你。你若是真想娶玲珑,就得让这个秘密永远烂在心里,不论是谁,都不能透露丝毫!”
程立平看一眼越玲珑,神色凝重地道:“请岳母放心!也多谢岳母信赖和成全!我会尽毕生之力护她周全!”
越老夫人哂笑不已:“大话谁都会说!希望你不要食言!”
第九章
烈日炙烤的长街短巷里,府衙内的衙役三五成群地穿梭在城中的大街小巷里,蛮横地撞入每一户人家里,口中囔囔叫着:“孙大人有令,每家每户按人头交钱纳税!限三日之内,你们这些人家就算是卖儿卖女,也得把钱凑齐了!”
有妇人苦苦哀求道:“官爷,咱们已交过钱了呀!怎么又要……”
带头的班头猛地一脚踢开扯着自己裤腿不放的妇人,凶神恶煞地道:“要你们交就得交!哪来那么多废话!”他振臂一挥,对身后的一班人吆喝道:“走!去下一家!”
官府突然增捐纳税,满城百姓哀嚎不止,而纳乐园内,依旧歌舞升平。
孙楷一人在屋里比划着戏文里的动作,嘴里咿咿呀呀唱着黄梅小调,孙安突然慌慌张张地跑来,孙楷拉着脸厉喝一声:“狗奴才!好大的胆子!”
孙安吓得双膝跪倒,伏首在地:“小的该死!”
孙楷捻着兰花指,掀起衣摆优雅地坐下,慢悠悠地问道:“长点记性!本官最是讨厌唱戏的时候被人扰了兴致,一个不高兴,可是会死人的!来,说说什么事吧。”
孙安抬头,见孙楷向他招手,他双膝前行,神色慌张地道:“沈通判回来了……在衙里等着向您述职呢。”
孙楷的神色微微一变,拨弄着手指,笑道:“本官今日不得空,让他明日再来吧。”
孙安惴惴不安地道:“沈通判说……说有要事与您通报。”
“嘁!扫兴!”孙楷气得起身,朝孙安吩咐了一句,“备轿!回衙!”
孙安起身跟了出去,在身后追问道:“大人,您不换身衣服回去?”
孙楷狠狠瞪他一眼:“换什么换!今晚准备的戏,本官还要回来继续唱的!”
孙安不敢再多嘴,始终默默无言地跟随在孙楷身后。
“对了,那个厨子的事,安排妥当了?”
孙安连忙应道:“回禀大人,已按照您的吩咐办好了。”
孙楷双眼眯起,似捕猎的毒蛇,目光犀利而阴狠:“打蛇打七寸。程家没有程立白坐镇,也就是只纸老虎!这次,我看他沈钦芝还有什么本事保程家!征捐纳税……可是朝廷下达的命令啊,沈钦芝还敢与老佛爷和万岁爷斗不成?”
孙安忙应和道:“大人英明!打倒了程家,大人也能抱得美人归了!”
孙楷满意地朝他点了点头:“总算是说了句中听的话!”
孙楷以青衣的面容去见沈钦芝,果真见沈钦芝满脸不悦。他视而不见,懒洋洋地坐在书案前,寒暄道:“沈通判一路辛苦了。这般兢兢业业,让本官惭愧啊!”
沈钦芝不听孙楷这套虚情假意的客套话,面无表情地将一叠叠文书呈上,而后笔直地跪下,铿锵有力地道:“下官不负大人所托,在程氏烟行一案上,已揪出了背后暗害之人。只是有一事不明,不知大人急召下官回来有何安排?”
孙楷被沈钦芝大义凛然的姿态震慑得久久不能言,竟是胆怯了几分。他慢慢坐直身板,做足了气势,一副大义为公的模样:“程氏烟行一案已了结,沈通判自然该回来了。再说,本官近来正为府库里的钱粮发愁,须沈通判在此坐镇,本官才好向朝廷交差啊!”
近些年来,朝廷战事不断,国库空虚,朝廷不知增收了多少苛捐杂税,害苦了地方百姓。
沈钦芝心忧百姓,却无能为力。而以他对孙楷的了解,为了在指定时限内完成任务,庐州百姓怕是早已在水深火热中了。
沈钦芝上前一步,请示道:“近两年,长江一带和巢湖水域灾荒严重,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若一味取民膏脂,恐会激起民怨,依下官之见,宜从……”
孙楷听着听着,不经意发出一声嗤笑,见沈钦芝抬头看他,他忙抬脸笑道:“继续说。”
沈钦芝继续道:“依下官之见,大人不如号召庐州各大商行集资上缴钱粮,官府登记在册,给予嘉奖。”
“沈通判天真了啊!”孙楷笑道,“这年头各家都嫌钱不够花呢,谁会傻傻地送钱给官府?要我说啊,百姓吃不上饭,都是那些烟商茶商的罪过!若他们肯让出两亩三分地来,本官倒是可以给他们记一大功!”
沈钦芝问:“大人的意思是……征收烟田茶地,改土种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