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他没来过(62)
徐鲁急道:“医生怎么说?”
“脑溢血,捱过这两天就行。”
徐鲁一懵,脑子里像跑过千军万马一样,炸裂般的疼。她跟着徐冰来到监护室外面,透过门上的小窗,看到江河身上插满了管子,眼泪倏地就流了下来。
忽然就觉得痛苦,只能心里说着“对不起爸”。现在只要一想起南坪旅馆那个着火的夜晚,她就觉得自己罪无可赦。
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方瑜问她:“妍妍,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
她已经有很多天不说话了。
方瑜只是静静的陪着她,说:“我不怕死,我怕的是失去最亲爱的人。只要一想到往后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会多难过啊。”
她以前不理解,现在好像懂了。
小时候,她觉得江河是神,充满崇拜。长大后,江河还是那么年轻,笑起来眼角有皱纹,书生气的坐在椅子上,给学生讲文学。她会躲去他的书房,翻他读过的书。
江河老提醒她:“读书使人聪慧。”
她并不是个多聪明的女孩子,胜在勤奋好学。记得有一年写作文,她抄书上的名言警句,有关成功与失败。
江河说:“失败并不能获得经验,成功才能。”
这句话她记了很多年,做事苛求,不撞南墙不回头,一步步走到现在,才有了今天这个自己。
不知道陆宁远什么时候站在身边,他的声音清淡极了,却又是恰到好处的温暖,像山涧的泉。
“你这样站着无济于事。”陆宁远说。
徐鲁定定的看着病房里那个中年人,一步都不想离开。
陆宁远看着她,轻声说:“徐阿姨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你陪你妈妈去休息,这边我看着就行。”
听罢,徐鲁看了徐冰一眼。
徐冰坐在椅子上,蔫蔫的,盯着对面的墙壁,神色有些倦怠,想来怕是早上惊吓过度,又强撑着不舒服的缘故。
她抬眼看陆宁远。
陆宁远轻道:“去吧。”
徐鲁扶着徐冰去了病房休息,徐冰很快就睡着了。徐鲁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才从病房出来。
陆宁远还等在监护室门口。
她走近,轻道:“谢谢。”
陆宁远说:“这些日子就好好陪着家人,别折腾了。有什么事先搁着,等你回了报社再说。”
徐鲁慢慢“嗯”了一声。
“徐阿姨睡着了?”
徐鲁点头。
陆宁远皱眉:“你妈妈左脚好像有些不舒服,要不要约个医生看看?”
徐鲁摇头,说:“前些年出过车祸,留了点后遗症,有时候会疼,走路看起来就不太自然。”
陆宁远“嗯”了一声。
徐鲁道:“这边我和我妈就够了,您有事就去忙吧。”
她又从“你”变回了“您”,陆宁远垂眸。他看了一眼时间,下午有个很重要的饭局,实在难以推脱,想了想便道:“也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等他离开,徐鲁就坐在了监护室门口。
这是她人生里第二次经历这样的时刻,痛苦和恐惧席卷而来,像要随时会淹没她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
第一次,是江措消失。
第二次,是江河垂危。
徐鲁看着脚下,慢慢湿了眼眶。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迷糊中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将脸埋了进去。
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方瑜。
“你不是去采访了吗?”
“有你重要吗?”方瑜对她眨眨眼,歪着头看她,笑了笑说,“看你这眼神,好像不是很期待是我啊妍妍,那你想看到谁?”
徐鲁:“开什么玩笑。”
方瑜揉了揉她的手,说:“叔叔醒了,放心吧。”
徐鲁心里一跳,坐起来就要掀开被子下床,又被方瑜拉回来坐好,说:“那会儿又睡着了,再说现在还不能随便见人,怕感染。”
“我妈呢?”
方瑜说:“被她女婿送回家煲汤去了。”
徐鲁皱眉:“女婿?”
“陆宁远啊。”
徐鲁看看时间,距离他走不过几个小时。
方瑜说:“真没想到发展挺快啊,你妈左一声宁远又一声宁远,我两手一掐,妍妍你命犯桃花。”
徐鲁低下头,片刻沉默。
“报社知道这事儿不得炸了,估摸着娱乐组会写个‘陆总的办公室恋情’什么的,听着就贼带劲。”方瑜手舞足蹈的,“你要掉蜜罐里了姐们儿。”
徐鲁扶额,有些头疼。
“还烦什么呢,现在叔叔醒了,矿山那地方也不用去了,你就安安心心的待在江城,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方瑜说,“赶紧落实恋情。”
徐鲁说:“可是矿山的疑点太多了。”
方瑜被她这一问弄得刚才的好兴致都没了,蔫儿道:“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