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漂亮的她(59)
抻长了脖子去偷看,可也只模糊看到了那支笔所到之处,信纸上留下了一团工整的黑色字迹。
后悔没坐到他身旁去。
后悔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死心,她身体往前倾一点,努力想要辨别出他写的是什么,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将信纸蒙住。
“不准偷看哈。”他模仿她的语气,将几分钟前她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奉还。
薛英桥看一眼她还是一片空白的信纸,扬了扬下巴,陈述事实:“一个字都没写。”
尽开小差了。
温茶茶讪讪地退回去坐好。
这小店很温馨,光线是柔和的暖黄色,一面用矩形框子框起来的墙上,贴着各色便利贴,密密麻麻汇集了来自五湖四海旅人的笔迹。
搁下笔,温茶茶走过去,从左至右大致扫了一眼。
有人写:老家的大黄已经老得不能再老了,你若是再不回来,就该见不到它了。
有点伤感。
有人写:第一次徒步旅行,经过一个小村子时,被一群列队出游的大鹅从村头追咬到了村尾……想我堂堂八尺男儿,魁梧汉子,竟然被……唉,不说了,都是泪,请看到的人自行脑补一下吧。
温茶茶没忍住笑出声,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也有人满是遗憾,写着:高考没考好,现在在一家普通的大学读不喜欢的专业,每次回家路过高中班主任楼下时都不敢上去,觉得无颜见他。上个星期他给我打电话,让我把他以前给我的那本他读书时的数学笔记还给他,我知道他其实是找个理由想见见我,但我撒了个谎,说我弄丢了。
轻叹一声,温茶茶在心里祝愿,希望你早日放下心中芥蒂。
她回头看仍在写信的薛英桥。
写什么呢?不至于这么久吧。她若是不用同等的时间,岂不是会显得她很不重视。
走过去坐好,她瞥见薛英桥已经在落款时间了。
“你依旧一个字都没写。”他放下笔,再次陈述这个事实。
也不知道这想法是谁先提出来的。
“马上马上,我突然文思泉涌,别急啊。”她笑着在对面坐下来,提起笔就开始写。
薛英桥不像她,不是偷看的人。他站起来,将信纸认真装进信封里,然后放进了门口的邮筒里。
温茶茶写得很认真。
她想着,她才不要写伤感的,正青春呢,写那些多愁善感做什么。
她也不要写搞笑的,要严肃正经,要重视起来,保不齐这封信会跟着薛英桥一辈子呢。
最最重要的,还是不能有遗憾。愿他顺遂平安前途似锦,愿他永葆初心笑口常开,也愿他在人生路上擦亮双眼,妖魔鬼怪那么多,你得要小心啊。
这些这些,对他所有的关心,那些说不出口的话,她都要写下来,得让他知道。
统统得不留遗憾地让他知道。
她可是捧着一颗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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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店里耽搁许久,出来时,时间已经走到了晚上十一点半。
“来不及了!”
温茶茶对着自己脑门儿就是一掌,拉过没防备,一个踉跄险些栽跟头的薛英桥,开始了百米冲刺。
大年夜的街上空旷无比,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一朵接一朵在天际绽开的烟花声不绝于耳。冷风擦着温热的面颊而过,起初是温茶茶拉着薛英桥跑,后来跑累了,变成薛英桥拖着她,跑跑停停,在清楚看到那个跨年倒计时大屏时,两人终于停下来。
身体跑热了,也没那么冷了。
温茶茶弯着腰,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等稍微缓过来,她问薛英桥:“还继续吗?”
“不了,就在这里。”他说,“这儿也能看到。”
广场上站满了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人挨着人,氛围虽热闹,可还是挤了些。
温茶茶的左手揣在薛英桥的棉服口袋里,焐着,暖烘烘的。两人站在一起,十一点五十五分的时候,她听见薛英桥的声音响在头顶上方。
“温茶茶。”
“嗯?”
“其实我在来找你之前,心情挺不好的。”
“怎么了?”她仰头看他,扯一扯他的衣服。
她愿意当他的倾听者。
薛英桥没再说了。
他转过身来,微微低头,同温茶茶四目相对,轻声说:“一点小事。”笑了笑,“那会儿在你家楼下看到你,你笑着朝我跑过来,当时我就觉得,嗯,所有的烦恼都散了,也不枉我在寒风中等了你将近半小时。”
“你不是说你没等多久?”她表示很诧异,“你给我发消息后,我第一时间就出来了。”
没想到他在楼下站了那么久。
“是我自己来早的,不关你的事。”
他说他的烦恼都散了,可也没说到底是什么烦心事。当事人不说,她这局外人不好逼问,也自然无法替他分析,排忧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