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叶黑白分明的双眸睁着，压抑着手指上的颤抖，“你疯了！你在说什么？”

陆聂琛很平静，他的肋骨断了，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更活不下去，或许是接受这样的现实，他更为的贪婪的，将目光追随着苏瑾叶。

“肋骨断了不知道几根，我不能再动了，你先走，以我的身体，足够坚持到第二天早上，等山上有了信号，你打电话给宥铮。”

“不可能！”苏瑾叶柔唇在颤抖，眼眶发热，滚烫的泪水涌出脸颊，她紧紧咬住牙，迅速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听话。”陆聂琛话语中已然带着急切，沉了沉气息，薄唇溢出微弱的声音：“你出去，找人来救我，不然我们只能坐着等死，你真要与我共赴黄泉？你不是讨厌我的吗？”

“我去哪里？”

“山下。”陆聂琛说：“宥铮已经带人搞过来，应该正往山上来，我们的位置，在树林，他们不会过来的，你去下山的路上迎他们。”

说到这里，陆聂琛又叮嘱说：“路滑，小心一点。”

“好了，你别再说话了。”苏瑾叶知道陆聂琛说出来每一句话，等同于刀子在胸腔内翻搅。

心脏阵阵揪痛，好在脸上早已经被冷风吹的麻木不仁，做不出太大的情绪转变，只坚定的说：“你一定要活下去，我去找人来救你。”

“嗯。”陆聂琛安心的笑了笑。

等苏瑾叶转身要走，陆聂琛又在后头喊了一声：“瑾叶。”

苏瑾叶回头，陆聂琛看着她，黑眸里情绪深似海，温柔绵长，像是在无形中述说什么，转眼间又捕捉不到。

他道：“我……后悔没有早点察觉自己的感情……谢谢你，谢谢成为这个世界上，唯一，爱过我的人。”

这话，倏然令苏瑾叶攥紧了掌心，她喉咙抵得什么，胸口发闷，浑然喘了一口气，苏瑾叶急切吐出了一口气，眼眶灼、热，咬牙道：“这些话，等你活下来再说，陆聂琛，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不想欠你的，今天结束以后，你怎么死都可以，不要因为我而死，让我愧疚一辈子！你明白吗！”

陆聂琛深深的看着她，轻微的，颔首，薄唇浮现出一丝笑来，“好。”

苏瑾叶忍下情绪，猛然转头，手扶着树木，一点一点向山路去。

脚上扭正的位置，早已经高高肿起，疼得每一步，都宛如在刀尖上，苏瑾叶却似乎感受不到疼，即便是一瘸一拐，也要往山下去。

周遭漆黑一片，只能借助微弱的灯光，她脸上唯一的热度，便是眼中克制不住下落的泪水，直至伤得腿彻底麻木，灵魂如出窍一般，只凭借着自然反应扯着野草，艰难的踩在泥泞上。

倏然，远方扫来一束光，与此同时，苏瑾叶听到了宥铮的声音：“苏小姐！”

宥铮大步走上前来，苏瑾叶在看到宥铮的那一刻，泪水夺眶而出，“救救……救救他……”

“救救谁？先生吗！他现在在哪里？”

苏瑾叶说了方位，全身宛如抽力一般，就这么一头栽下，昏死了过去。

……

她似乎在做梦，身处在周遭一片漆黑静谧的黑夜，她像是看得见，又似乎看不见，忽然，一束光打来，场景陡转，自己所处的位置，在苏家。

和往常一样，苏正毅端坐在沙发，捧着一杯茶吹着尝着，看到她之后，禁不住放下报纸道：“外头这么寒的天，你的身体又不好，怎么不多穿点衣服？成天只知道漂亮，女孩子，再漂亮，身体落下病根来有什么用。”

“爸……”苏瑾叶伸出手，竟然真的可以摸到苏正毅的手，那苍老到近乎可以摸到皮肤脉络，皱巴巴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是死了吗？我好想你，好想你……对不起，我不该和陆聂琛在一起，是我害死了你……”

“傻孩子。”苏正毅还是和记忆中一样，脸上散发着仁慈的微笑，笑容堆叠着，没有半点怨念和憎恨，“我现在和你妈在一起，很幸福，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只要开开心心的，就足够了，不要因为我，而放不下，那才是我最不能看到的事。”

说着，脑海闪过雷电下坠，如狰狞的疤痕在天上劈下一道光，而那道光，照着雨夜中陆聂琛俊美却又失力的脸，她觉得绞痛心扉，又品不出来什么。

倏然，她惊醒过来，白色的墙壁和床单，周围一片寂静，甚至于窗外鸟语花香，阳光洒在屋子里头，过分的温柔，甚至还带着几份温热。

她用手指去感受那几乎真实的阳光，捧着脸拭去未干的泪水。

是梦吗？

她发愣，不能反应已经有人推门进来，慕任痕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紧张与担忧，在看到苏瑾叶完好无损的坐在病床上，这才能够松下一口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