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当皇后了(138)
崔敬晖为相多年,也是多年未被人抢白过了。他惊诧地回头,发现打断自己的是大理寺卿林颖芝。
林颖芝正屈身下拜,不知为何,借着袖子的遮掩悄悄朝崔敬晖看了一眼,两人正巧对上了目光。
说实话,近来崔敬晖对大理寺很不满意,崔家何等门庭,崔府内除了一位当朝中书令,一位右谏议大夫之外,更有衣朱着紫的高官无数。常璋一个区区大理寺丞,无章法,无圣旨,就敢在崔家门口生生堵了三天的路,堵得物议沸然。
若非崔敬晖约束着下人,若非林颖芝来得及时,崔家多的是法子让常璋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九成山脚。
常璋虽然鲁莽无礼,但林颖芝还算知道轻重,且林颖芝不仅与常璋有师徒名分,还是裴是非的关门弟子……
电光火石间崔敬晖忽而顿了一瞬,让了半步。
褚霖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抬手示意林颖芝上言。
“启禀陛下,臣斗胆,参右谏议大夫崔甫治家不严,教女不严之过。大理寺已查实,崔甫嫡女崔氏与外族勾结,意图刺杀陛下、皇后,威胁我大衍江山!”林颖芝屈膝下拜,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请陛下严惩崔氏,以儆效尤!”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常璋在崔家门前那一闹动静并不小,在场官员多多少少都听到过一些消息,只是既然人没让常璋带走,那就说明事情未成定案,崔家还是那个崔家。
然而林颖芝既然敢在上朝时当堂说出此事,且言辞激越要严惩崔氏,必然有所倚仗。
先前众人声援崔甫,大多还是为自家子女着想,为各姓家族着想——皇后善妒,澹台氏在位一日,家中适龄女子就一日别无出路,崔氏所倡废后之言乃是有利无弊,众望所归。
但是,若崔家曾经谋刺皇后,甚至谋刺过皇帝呢?
那么崔甫今日请求废后,岂不是在杀人灭口?他们声援崔氏,岂不是协同谋反?
崔敬晖冷不防林颖芝临阵变卦,当即大怒。
“放肆!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胡言乱语!”
崔甫也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林颖芝骂道:“奸竖尔敢!陛下,臣崔氏一门诗礼传家,小女更是自幼蒙闻祖训,克己修身,修佛数载。女子清誉为重,小女尚未婚配,大理寺却先有寺丞堵门污蔑,再有寺卿当堂妄言传谣,尔等为一己私欲,沆瀣一气,羞辱无辜女子,何其可耻!”
“朝堂上议论国事,既涉国事,令嫒的清誉,也不得不拿出来辩一辩了。”林颖芝不慌不忙,“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句句有大理寺所查证据佐证。胡人莫乎珞珈阳奉阴违,降而复叛,大理寺受命查抄其私宅,发现其中有大量文书未经带走,其中既有莫乎珞珈与东西突厥旧臣联络的线索,还有与一女子崔氏,上从下筠的往来文书。
“经查实,崔氏为右谏议大夫崔甫之女,为中书令崔敬晖之孙。三月,崔氏以替先祖祝祷为名,先后多次前往太安寺上香,后受太皇太后垂爱,得以随驾陪侍,有女官衔。后胡人莫乎珞珈去往太安寺请香,结识崔氏,两人便暗中往来……”
“住口!你这竖子!”崔甫脸色惨白,“陛下,此人无凭无证,胡言乱语,侮辱小女清白……”
“莫乎珞珈私宅遗留书信,上有莫乎珞珈私印,还有崔氏回信;太安寺亦有寺僧可证二人曾有往来,人证物证俱全……”
“书信可以伪造,寺僧可以被收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崔甫跪地大拜,“陛下明鉴,此人扰乱视听,意在构陷忠臣!”
林颖芝冷笑:“忠与不忠难说得很呐。崔谏议,崔相。”他朝二人各行了一礼,“崔氏门庭何其严谨,崔氏乃高门嫡女,若无勾连,外人如何得其手书……”
崔敬晖也同他冷笑:“既无原本对证,林寺卿如何知晓所谓证据是崔氏手书?怕不是牵强附会,以此构陷!”
“手书难得,并不是不能得,崔氏于太安寺修行日久,总有佛经手迹留存……”
“怎不知是莫乎珞珈收买寺僧盗取手迹,以此模仿文书,构陷崔氏?”崔敬晖摇头,反而镇定下来,“林寺卿能买到的东西,那胡人也能买到,不足为奇。”
“手迹尚可模仿,那家徽玉佩呢?”
崔敬晖忽而一怔。
林颖芝道:“崔氏累积数代,富可敌国,家中私藏美玉何止千万,这一方,亦是世间难见的珍品。”
他从袖中掏出一块美玉,果然洁白无瑕,玲珑透光,刻有崔氏家徽印记,精巧非常。
“如此美玉,即便是宫中所藏,也未必有可与此玉媲美者,如此财力,必非崔氏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