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深的深夜(7)
傻神仙挤开抢了自己位置的媒大痣,坐在洗菜中的银花身边,晒太阳。
“我的牡丹呢?”
“在呢。”
“我的牡丹呢?”
“在呢。”
确认了让自己满意的答案,傻神仙脑袋一歪,靠在了银花身上,安稳地闭上眼睛。
媒大痣连着啧了好几声,甩一甩红帕子:“原来是和傻子搞在一起了,忒不知羞耻。”
“哎呀,还好没做成你这媒,不然可算坏了我招牌。”
她扭着屁股,行至门前,又转回来。
“我呸!”
忽的柴门被大风刮过,重重拍过去送了她一程。
媒大痣被这一撞,摔出去一个狗吃屎。
是真吃屎,不知道哪个天杀的畜生落下的,还热乎着呢。
七
媒大痣添油加醋把傻神仙靠银花肩膀的事情大传特传,硬生生给说成银花不知羞耻,青天白日勾引傻子做那档子事,被她撞个正着。
从此清白人家躲着银花走,地痞无赖一波一波往上凑。
银花说不清,只能躲着他们走。
只是躲来躲去,总有遇上的时候。
“你都肯让傻子操弄,怎么不能让我也爽上一回,定比你与傻子快活!”
流氓无耻,腌臜话一嘴一嘴的,倒不干净。
银花心里紧张,横起锄头。
“你给我滚,滚!”
流氓三两下就夺走了锄头,一手握住那细瘦的腕子,隔着粗布都好像感受到了肌肤的滑腻,脸上□□连连。
“给爷上一回,爷给你银子,总行了吧?”
银花被压在地里,用腰带捆住双手,挣扎不开。
她嘶声喊着,也许有人听见了,也许没有。
在恶心的手伸进衣襟时,她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身上的重量不见了,哀嚎声从旁响起。
她睁开眼。
神仙身姿挺拔,眉目静敛,说不出的风华绝代。
脚边却碎了一盆牡丹。
流氓惊恐逃离,他哑声。
“我的牡丹。”
八
牡丹花还是好好的,只是盆碎了。
傻神仙捧着土,把牡丹种在手心里。
出了那样的事之后,银花走一步,他跟一步,银花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银花想,傻神仙也许没那么傻。
不过把牡丹花种在手里还是挺奇怪的。
她得还他一个盆。
从橱子里找出压箱底的帕子,她重新抽出针线,打算把没绣完的帕子绣完。
然后拿去卖了,买个新盆。
傻神仙来的悄无声息,捧着他的牡丹死死盯住银花手里的帕子。
银花不自在了。
好不容易绣到最后,指尖一急,被从下而上的绣花针戳了个小针眼儿,殷红的鲜血点在帕面上。
毁了。
正失落,神仙掌中的牡丹抽开枝叶,顶出一个小花苞,徐徐绽放。
雪白的花瓣重重叠叠,倾国倾城。
记忆回笼。
九
“好一朵人间富贵花,竟敢勾引有扶天君枉顾仙规,今日便绝你仙根,打入须臾界,尝尽人间至苦,困于一世,不得超脱。”
百苦一须臾,须臾无穷,苦无尽。
有扶身形一晃,险些无法站立。
“动心的是我,点化她成仙的也是我,有扶愿自堕灵台,魂飞魄散。”
白牡丹叩首:“有扶天君生于斯长于斯,本不通情爱,是牡丹沾染人间劣性,百般勾引惹他情动。错在牡丹,牡丹愿意受罚,尝永世戮心之苦。”
王母冷笑:“好!”
“那就下去吧!”
界门大开,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白牡丹坠落,只来得及回头再看有扶一眼。
“情爱如梦,天君忘了吧。”
王母无喜无悲,抬手就要收起界门,一道白光挣脱束缚,紧跟而去。
震惊之下,王母失声大喊。
“有扶——”
十
银花声音哽咽。
“又见面了。”
“嗯。”
傻神仙轻抚她的发顶,将她的气息镌刻进灵台深处,浅淡勾唇。
“对不起,还是没能挣开须臾。”
银花摇头,泪如雨下。
“你在山巅等我,下一次我再来。”
“好。”
“还要跟我回家。”
“好。”
“一言为定。”
轻吻落在眉间。
“一言为定。”
十一
相传须臾山上有仙人,宽袍博带,一身清冷,比天下最美丽的人都要好看。
端坐山巅,看尽世间苦楚。
第4章 正文
快意楼是霖州城最大的妓馆,也许还是全天下最大的。这里有形形色色的妙曼女子,做得起皮肉生意,谈得来风花雪月。
恩客们可以点两杯薄酒听曲闻弦,也可以一掷千金春风一度,快意楼快意楼,男人们在那些女子明媚的笑容中一解百愁,温柔乡里醉倒一回,就连腰杆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