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玫瑰(182)
姜听玫脱掉身上纪忘舟的大衣,她妥帖折好,蹲下身打开行李箱,她一一拿出原本为他准备的东西,铺在干净的床面上,一件一件细数,有七样。
牙刷,牙膏,毛巾,水杯,拖鞋,刮胡刀,还有一件黑色的长袖T恤。
她换上自己的羽绒服,把要给他的东西都装进一个浅绿色的袋子里,拖鞋另外装了一个袋子,临走时她又往那袋子里加了一盒黑巧克力。
一手抱着大衣提着袋子,另一手也提着袋子,她就这样出门,到他门前,放下袋子腾出手敲了敲门。
“进。”疏淡一声。
姜听玫轻轻推开门,她探了个头进去,室内光线颇暗,家具陈设位置都没有变化,唯独一旁椅子上多了他的一件毛衣。而洗漱间有水流声传出,那门没关,从她站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他的背影,微躬着腰。撩起袖子俯身,手臂可见流畅的肌肉线条。
水流没过脖颈,将黑发全都沾湿,一缕一缕搭在额头,露出冷白脖颈和微收的下颌,透出清冷感。
他在洗头,姜听玫便坐在外面等他,手还提着那塑料袋,羽绒服将凳子也罩住,裙摆在脚边晃,看上去很小一只。
手捧了一把凉水,冲了把脸,纪忘舟问:“有什么事吗?”
“啊?”姜听玫回过神来,轻轻回:“没事,就是给你送一点东西过来。”
“你先洗吧,我等你。”
“嗯。”他嗓音低哑,有些心不在焉,“这里没网络,你可以看会书,椅子旁边,我带了本。”
水声滴答,庙中沉钟又敲过一声,沉笃庄重,度量时间。
站起身,姜听玫走到那把木椅旁,轻轻答:“好的。”
她找了下,找到那本被他毛衣压在椅子上的书,封皮是红色,出乎意料的不是专业书籍,而是一本小说。加西亚的一本书,很出名的《霍乱时期的爱情》。
她翻开第一页,扉页上用钢笔写着一句话。
“献给时间,生命和爱情。”她不认识他的字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写的评语。
跳过序言,正文第一章 是,“不可避免,苦杏仁的气味总让他想起爱情受阻后的命运。”
怔了怔,她记得剧情,第一章 是医生的死亡,死于氰/化/物中毒,而苦杏仁的气味则溢满那间空荡房屋。
随着文字叙述,她逐字逐句读下去,心口总是酸酸胀胀的,她说不出感觉。只是没想到他会看这种书。
翻了五六页,她听见水流声停了,手指一顿,她低着头目光落在书页上没移眼。
他一手用干毛巾擦了擦头发,一手拉上洗漱间的门,走出门,他半垂着眼,看她安静读书的侧脸,睫毛纤长,她看得很认真。他眸中沉静,不见波澜。
最后嗓音低低地问了句:“喜欢这本书?”
手指顿了顿,姜听玫阖上书页,摇摇头:“不,这是一本悲伤的书。”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看,毕竟里面描写很……”姜听玫的目光很安静,和她人一样,杏眸清澈纯粹。
她看见纪忘舟,他只穿一件薄灰色的T恤,手腕佛珠还沾着水,腕骨凸出,手骨修长,抓着那灰毛巾,漫不经心。
水滴顺着湿发往下滴落,顺着脖颈流下,没入衣领,而他,始终清冷,便显得很性冷感,禁欲。
寺庙长大,低欲望,怎么也不像会看这种书的人。
“我看完了。”他淡淡道,“它让我思考。”
“爱情是错过和等待,”眼睫微垂,遮住漆黑漂亮眼眸,他嗓音极低,有些哑,“还是欲望填充空白?”
“里面描写很露骨。”他淡道,目光直接,“又怎样?”
姜听玫被这一句反问到了,对上他的目光,心里蓦然心虚起来,脸不受控制地发红,她支支吾吾道:“你……你是出家人。”
眼皮敷衍耷过,像没了兴趣,他淡回:“没意思。”
毛巾就随手扔到一旁的桌柜上,他走近,随意往那木椅上一坐,长腿没什么规矩地屈着。
弯腰,他提过她拿来的袋子,一一翻开里面的东西,眼皮薄,看那些东西也没带情绪。
松了口气,把那本书放在一旁,姜听玫弯腰,也帮他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她拿出了那双毛茸茸的黑色拖鞋,“这是你的,试一下合不合脚。”
不动作了,他只是一手支着下巴,淡淡地看她,白皙皮肤,刘海随她弯腰的话动作会有起伏,右耳耳廓间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在耳骨上,让人很想咬一口。
见他不回,姜听玫又拿出那盒巧克力,微笑道:“喏,给你的,以后饿的话吃点这个,别让胃难受。”
纪忘舟伸手收下,“谢谢。”
“不用。”姜听玫又一一拿出那些给他准备的东西,“牙刷牙膏,自己带的毛软一点,我给你顺便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