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倒计时+番外(80)
明明很热闹,但又好像很安静。
他听见海浪和风一起沙沙扑过来,身旁的余久也在掰荧光棒,细小的“噼啪”声远远没有浪花声清晰,却偏偏直接越过喧嚣的人声,一点一点轻轻漫进耳朵里。
宁乐言握着一小把荧光棒,一歪头靠住余久,盯着远方的海面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低声问:“你来过这种地方吗?”
风比刚来的时候还要大,从海的方向迎面吹过来,把人的衣服吹得下摆翻飞,紧紧贴住了皮肤,又和风声―起猎猎作响。
“没有,”掰荧光棒的声音停下了,宁乐言听到余久如是答道,“我是第一次来。”
“我也是。”宁乐言说,“我家离海也不远,但我只去过那种平平整整的沙滩,而且也没在晚上看过海。”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从潮湿的海风中感受出一点凉意,把搭在石面上的双腿盘起来,与余久挨得更近一些,又道:“夏天去看海人的更多,但白天那么热,说多也没那么夸张,所以我也从来没意识到这事。”
人群的喧闹声完全没有随着夜色的深重而沉寂下去,他们虽然坐在还算空的高地,却也总是有人在旁边来来往往。
不远处还坐着一对年轻的小情侣,看起来似乎也还是学生,女孩拿着相机自拍,拍了两张似乎不太满意,把男朋友打发起来到一边去拍照,那男孩就任劳任怨地拿着相机当起了三脚架。
“余久,”宁乐言道,“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人呢。”
如此寻常,如此喧器,如此鲜活又热闹。
余久没有说话,他只是低头拉过宁乐言的一只手,往上套了个什么东西。
宁乐言低头一看,发现是一只用荧光棒掰出来的亮晶晶的手环。
这还不算完,他也不知道余久什么时候掰的、又到底掰出了多少圆环,转眼就给他套满了一手腕,还掰了几个大的戴到头顶上去,把他被海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压实了一圈。
宁乐言:“?”
他任由余久拉着不放开,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头顶的荧光棒光环,好笑道:“我跟你走心呢,结果你在装扮圣诞树?”
余久充耳不闻,两筒足足一百只荧光棒不知道够他掰多少的,真就像打扮圣诞树似的,掰一圈就往宁乐言身上挂一圈,挂到后来,前面的小情侣看照片的时候大概不小心看到他们入境,女孩回头看了两眼,宁乐言就很清楚地听到她对男朋友说“我也要”。
宁乐言看着手腕——现在都快到小臂上了——挂了一串荧光棒,没想到余久还喜欢这样,又扭头看看自己手里这孤零零笔直笔直的一把,伸到余久面前晃了晃,张嘴就问:“你把接头藏哪儿去了?我也想掰。”
余久不告诉他,宁乐言怀疑他这一大串手环已经把附赠的接头给用完了。
海面越涨越高,逐渐没过了最前方的礁石。
余久似乎终于把光环给宁乐言套完了,他不再继续往后者身上挂荧光棒手环,拉着那一只手,低头一言不发地摩挲起来。
宁乐言扭头看他,看着看着觉得他有哪里不对,晃了晃手臂问他:“怎么了?想什么呢?”
余久摇了摇头,他冲着前方正在缓缓上涨的水面抬了抬下巴:“再过一会儿水就会涌过来,该后退了。"
“后退就后退呗……”宁乐言疑惑道,“没看够明天再来也行啊?”
“不是,”余久笑起来,他握着宁乐言的一只手,目光落在海面波动的细碎月光上,“前段时间,好像有人在这片海岸追到了荧光海。”
宁乐言一怔:“荧光海?”
“嗯,发蓝色荧光的海面,很漂亮。”余久轻声道,“浮游生物大量聚集发光,荧光海。”
他无意识地摩挲两下宁乐言的手指:“盛夏最容易追到,想带你来试试。”
他扭头冲宁乐言笑了笑:“不过看来我们运气没那么好。”
宁乐言感觉到余久的手指在自己的无名指上极轻地擦过,静默了一瞬,又了然道:“我以为怎么了呢——哪有说看到就能看到的啊。”
他不甚在意地伸了个懒腰,一胳膊荧光棒手环滑到手肘,然后重新拉上余久的手,拽着人一起站了起来:“今年看不到就明年再来呗,夏天又不是只有一个。”
到后半夜,潮水涨得更快了些,人群跟着潮后退,两人很快也退出了礁石滩,时间已经非常晚,来看潮的小孩早就熬不住,不少都已经靠在父母怀里呼呼大睡起来。
宁乐言也开始困得打哈欠,左右已经离开了礁石滩,人们开始陆陆续续离开,两人也跟着返回了酒店。
这点路打车既没必要也不太容易,顾及到宁乐言已经有点发懵,走了两步也不见清醒,反而似乎还越来越困,余久背着他走了一段。到酒店他又挣扎着起来再洗了澡,洗去一身腥咸又潮湿的海风气息,然后又把余久推进浴室,总算在寂静的凌晨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