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回信(146)
她忽然倾身下来。
眼泪滚落进痴缠的唇舌,咸而涩。
他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后来回过神,才终究是叹一声,随后尝试配合与回应她——她生涩的吻技似乎有进步。但毫无疑问,依旧笨拙,有好几次差点咬到舌头。却似乎不管不顾。他一退,她又压着他的胸膛纠缠上来,和平日里的胆怯温和完全判若两人。
而这或许才是隐藏在她多年的压抑和退让背后,真正本真而热烈的感情。
所以,哪怕如此生涩又笨拙,也依旧能做到几乎让他忘了呼吸。吻得几乎窒息。
胸口泛起的疼痛。
说不清是因为伤口本身,还是因为尝到了她的眼泪。
仿佛因这颗泪而形成某种无声的连结。
那一刻,他确信,自己亦得到了一生中最想要的——
【老解,爱到底是什么呢?】
【干嘛问这个,你个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
【我想知道。】
【为什么想知道?】
【因为我好像没有被人‘爱’过。】
【我……】
【你也是因为我妈所以才对我爱屋及乌吧。你也不爱我。】
他说。
【我还没有感觉到过——书上说的爱,别人嘴里说的爱。都没有。】
这一生。
从来没有人毫无保留地爱他,让他知道,他的人生是有退路的。
少年时,那些人只因为他冒头的个性和皮囊而追捧他;
长大了,因为他不怕死,敢拼命,是最锋利的刀,所以得到重用。
人们从前批判他,因为他不服管教。
后来人们赞美他,因为他乐于牺牲。
所以他想,只要牺牲就好了。
牺牲之后,写在墓碑上的光荣就是他的墓志铭,是他荣耀的身后名。
他如丧家犬般的一生,从此不再受人唾弃。
也许从不承认他的母亲也会为他流一颗眼泪——
而在这条一往无前奔赴去死和牺牲的路上。
似乎,唯一的插曲就是迟雪。
他从前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在迟雪的事上感受到自私,为什么会有杂念。
他以为那是因为她是“小老师”。这是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他以为自己对她不一样,是因为她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对他表露善意的人,曾经温暖过他的人生,给过他生的希望,是他想过要一起生活的人。因为模糊的爱。
但这一刻。
模糊的东西似乎被拂去水雾。
露出真容。
于是他终于懂了。
这是他和她所共有的。
“由爱而生,自私的慈悲”。
他的爱也好。
欲也罢。
在这一刻,给了他所有的解答。
他爱她。
比所有的、全部的、伟大的、冠冕堂皇的荣耀更重。
他想活下去。
因为她想要他活下去。
……因为她也坚定地爱着他。
第49章 (三更)“我绝对不松手。”……
而也正是在那天。
迟雪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跟解凛说出了自己这段时间来心里所筹谋的“计划”。
“我决定了。”
她说:“不管用什么方式,都要先稳住他。”
“只有稳住陈之华,这样他才不会伤害我身边的人,也给你争取一些调配警力和走程序的时间。”
正如黄玉所说,现在还不是鱼死网破的时候。
他们都不是陈之华那样的疯子。
所以既不敢、也没有和陈鱼死网破的资本。
因此,她要做的,或者说,她凭借自己现在这个“身份”能做的,其实最好的选择,就是像今天在饭桌上做的那样:拖延时间,给那些暗处抗争的人争取活命的机会。
毕竟,至少目前来看,陈之华似乎还是会顾及她这个“女儿”的看法和意见的。
只要他没有伤害自己,就说明还有权衡的机会。
“我之前想过,如果他真的死了,也许我确实该离开,因为除了他之外的那些人,都是可以逃开的,我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威胁。只需要改一个安全点的身份就好了。”
迟雪说:“但是现在陈之华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逃就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无论我逃到哪里,他都会一直找到底。我有这个预感。”
“但你根本不是他的女儿。”
“他现在还不知道。”
“……他迟早会知道!”
解凛的语气紧张起来。
紧攥住她手腕,他的表情亦随即变得严肃。
“总之,你不是警察,也根本不需要做到这个地步。迟雪,你知不知道如果被他发现你根本不是他的孩子,他会怎么对你?!”
“我会尽可能不被发现。”
“尽可能?”他几乎被气笑,“你这根本就是在玩命——!”
“你忘了,我还有那包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