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回信(110)

作者:林格啾

却突然一愣。

发现对面的阳台上似乎又“多”了些什么——继从黑窗帘换成蓝窗帘之后。

“……”

她怔怔望着那串简单的金属风铃。

夜风清凉,拂动窗纱,风铃亦随之摆动。

清脆的铃声从那头传到这头,宛如细碎的耳边轻语。

她莫名出神,站在那里看了很久。

直至解凛突然推开阳台门。

“咔哒”一声。

两人才分别不久,又这样措手不及打了个照面。

迟雪当即做贼心虚般后退半步,

“……那个。”

她赶紧拿毛巾裹住湿发,扯平裙摆。

又没话找话地问他:“你,出来抽烟吗?”

“房间有点闷,出来透个气。”

“……哦。”

“你呢?”

“我、刚洗完澡,准备睡了。”

迟雪说着。

忽又伸手,指了指他左肩明显鼓出一块的位置——领口处依稀还能看见白色纱布,显然是那次枪伤后的“术后处理”。

“伤还好吗?”

她问他:“你是不是又没有去医院?”

“嗯。”

“坚决不能去吗?”

“……嗯。”

迟雪闻言,轻轻叹了口气。

却终究是没有站在所谓医者的角度劝他如何如何,只是告诉他,之后方便的话,可以来自家诊所换药,顺带把之前——“我之前说了给你找祛疤痕的药,”她说,“过两天拿给你。”

话落。

风又过,铃声阵阵。

这次忽然愣住的却换作解凛,以至于连原本要说的话都忘在脑后。

只是在短暂的沉默过后。

“那天。”

他问她:“……迟雪,你真的喝醉了吗?”

“醉了啊。”

而她想也不想就回答:“只是有些事真的很重要,好不容易才能说出口,说出口就不会忘。”

说完。

忽然却又释然般笑笑,抬手指向那串风铃,“声音真的很好听,”她说,“不管怎么样,谢谢你,解凛,今天愿意跟我说这么多。”

“……”

“至少我想我今晚,也许能睡个好觉了。”

*

那些噩梦仿佛被似有若无的风铃声驱散。

果然到第二日,她的精神总算稍好些。

便又勉强收拾了下自己,陪同迟大宇一起去了趟医院。两人一路找到住院部五楼。

黄玉的丈夫早已辞世,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和亲戚也没有什么来往。

是以她住的病房总格外冷清,没有慰问的花篮水果,桌上也少有营养品。

只半盒吃剩的盒饭在旁敞开着,还有几个上次迟雪提过来的苹果香蕉——只不过多半都已经坏掉了,也没有清走。

迟雪进门时,她把自己缩在被子里裹成一团,正面向墙壁喃喃自语。

声音虽小,无奈一直持续,旁边的另一床病人不堪其扰。

终于一把拉开帘子,又厉声道:“能不能不要吵了,有完没完了?”

“这都两天了!你不睡觉别人还要睡,天天不是问东问西就是疑神疑鬼的,你不要扰民好不好!”

结果骂完了一抬头,正好和迟大宇四目相对,两人都是满脸尴尬。

最后还是迟大宇自知理亏,忙上前去赔礼道歉。

又从自己带来的两袋水果里分出一袋给人家,这才算是勉强安抚下来。

无奈,十几分钟过去,“始作俑者”黄玉却还跟听不到人说话一样,一直不曾抬起过头,沉浸在自己喃喃自语的世界里。

迟大宇亦无法,末了,只能过去稍微掀开了她的被子——起码露出她的“全貌”来。

“黄玉、黄玉。”

他又小声叫她。

满面都是不忍。

“是我啊,老迟,我带……小雪来看你。你还好?是不是饿了、还是不舒服?我给你叫医生来好不好?”

可惜不管他怎么说,怎么安慰体贴,黄玉始终只是盯着墙小声说话。

连眼神都没侧转过一下。

迟雪一直沉默着站在旁边,看着从前无论何时,总将一头长发盘起、再夹上一只蝴蝶发夹的妇人,如今头发眨眼却白了许多,披散如枯草。心里没来由地泛起一阵心酸。

她自觉亏欠对方,但仅仅一句对不起又如何能说尽。

索性定了定神,紧接着蹲到了黄玉的病床边,如从前查房时面对老年痴呆的病人般,耐心而又温柔地引导起来:“阿姨,我是迟雪,”她说,“你是不是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

“……”

“小刘说你的术后恢复很不错,你好好听医生的话,一定可以很快痊愈出院。”“我记得你很喜欢晒太阳对不对?以前你还常常搬藤椅在楼下睡午觉,这样吧,等你好了,我陪你去晒太阳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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