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灯千盏(19)
苏茴掩唇轻笑,面若桃红请他入座言:“霍公子谬赞了,公子年少有为把布庄打理的井井有条,连父亲都一直夸奖您行商有方呢。”
霍元棋抿唇,眼光落在这图样上不动声色又道:“苏小姐绣的是一棵苍松和一只树下白兔,莫非……是守株待兔之意。”他只觉得有趣,目光一转看向苏茴,似乎要看透这个女子的所思所想。
那淡淡香气越传越近,轻嗅只觉心旷神怡,这是霍元棋从未闻过的熏香。
他声音微凉,如同月光洒在湖面上,配上他那张俊秀的脸让苏茴都险些着了道。
女子镇定自若解释道:“家父喜欢韩非子的主张,苏茴自小写读些寓言,这不过是随意绣来玩儿罢了。”
“韩非博览群书,主张法治,确实才学过人。可惜最终……”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苏茴直视他的眸子话音淡淡却一语中的,霍元棋不禁感叹到底是先生的女儿,自然是见地不凡。
“少爷,少爷?”小天昨日应去了昆山置办货源所以未跟着少爷前去苏宅,回来后就一直瞧着少爷魂不守舍的,询问了底下人才明白其中的缘由。
被打断了回忆的霍元棋翻起白眼,抬起手给了小天一个板栗!小天疼的直叫唤道:“少爷,你是不是看上那苏家小姐了,你就不怕被少夫人知道了?”
霍元棋直接拿起桌上的一本词话就打算向小天摔过去。这霍家的少夫人是苏州城里有名的世家女子,当年霍父为了结交魏家特意指了这门亲事。
少夫人闺名魏安柳,是魏家的独女,但是府上人尽皆知少爷对这位少夫人并无好感且一向是相敬如宾、有名无实。
“诶小天你过来,待会儿正午之后陪我去布庄选块上好的料子,我要送苏小姐些礼物。”霍元棋拨弄着手中的毛笔暗自打量。
小天瘪嘴不禁感叹这姑娘究竟是什么样个天姿国色让少爷如此费心。
到了布庄霍元棋走进仓库寻那上好的苏绣料子定做成衣,以他多年的经验目测苏茴的尺寸不在话下。
小天抱着一块鲜红料子问道:“少爷你看这块料子,上头的牡丹绣的多好多喜庆啊。适不适合那位苏姑娘?”
霍元棋戳了小天的脑袋笑道:“苏姑娘清秀无双,不适合这么艳丽的颜色。”
眼尖的霍元棋瞥见了架子上那抹奶白的夹着翠绿的布料立马命人取了下来。这料子上绣的是荷池中的锦鲤,翠绿的荷叶莲子中混着金色的鲤鱼,这锦鲤的鳞片皆是金线绣制的,栩栩如生。
小天看少爷的架势忍不住多嘴道:“少爷,这可是全苏州最有名的绣娘花了一个月绣制的孤品,本是给那些个洋人置备的,您用这料子博美人一笑……未免太奢侈了。”
霍元棋未曾理会小天拿着这块料子给丁师傅制作成衣,丁师傅是丰南布庄最好的裁缝,也是苏州城里最有声望的,每月来找丁师傅定衣服的人都得排号。
他却不顾规矩插了个队,丁师傅带着笑眼问道:“上一次见少东家插队还是老夫人大寿的时候,这位姑娘真是好福气呢。”
霍元棋笑而不语,哼着小曲儿离开了布庄准备去街上闲逛。
一度春来
==================
离丰南布庄一街之隔的便是这颇受人喜爱的昆曲戏班。这里头出的多是名角,每次有大戏上演底下都是座无虚席。
从不听戏的霍元棋今天也不知是心情甚好还是怎么的,直接走了进去,旁边的几个老者有弹奏琵琶的、有吹奏丝竹笛的、还有击鼓打板的,好不热闹。
台下宾客皆静谧,只聚精会神的盯着台上女子的动作,台边的板上写着《桃花扇》三个字。
那是一个女子唱着青衣,一袭粉衣裳舞着水袖,与船夫演着夜游秦淮,口中唱着:“怕催花信紧、风风雨雨、误了春光。”
那是侯方域第一次见到李香君的情景,侯方域第一眼就被她的花容月貌给迷住了。那时的李香君才貌双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身上不止有濯而不妖还有愤世妒俗。
再细看这女子画着小山眉,樱桃嘴,气息和咬字听上去极为标准,想必也是日积月累才堆砌起来的。
因为只是一幕小戏所以台下只有洋洋洒洒几个客人,可在霍元棋看来女子不论是一个甩袖或者是一个眼神都别样传神认真。
霍元棋听的动容,似乎跟着这戏的进度亲身在秦淮间走了一趟遇见了那个温婉美艳的李香君,女子一嗓子落下他才回过了神。临其下台之时,霍元棋似乎看见这女子冲他眨了眨眼睛。
他似懂非懂的离开了这戏园子,终究是记得那台上女子的音容笑貌,恍惚间觉得有些许熟悉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