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仙尊的百年之痒(85)
他说这话时,心口跳的厉害,情绪晦涩不明。
栖寒枝一愣,随即意识到大概是因为他已经恢复了修为,这才能在入梦时隐隐感知到谢云敛情绪。
那头【栖寒枝】浑然不觉,笑着从屋脊一跃而下,口中道:“我还以为伏羲秘境后,仙尊都不会愿意同我喝酒了。”
栖寒枝记得这段往事,大概是一百多年前。那时邪修已经沉寂多年,仙魔两道一片平静,魔君终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实在无聊了便折磨些面服心不服暗地里搞事的小魔头玩,后续也不管,一股脑扔给能干的大管家,叫他苦不堪言。
这日他确实是来找人,是个叛逃的小魔头,不过魔君远远见到个熟悉的背影,便把琐事扔到了一边,莫名转了道。
实在许久未见,再加上出秘境后两人始终没有联系,当时“云敛”两个字到了魔君嘴边,又变成了“仙尊”。
稍显疏离的称呼 ,谢云敛没有反驳,魔君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不大高兴。
这凤凰向来放不下面子,主动打个招呼已经是极限了,若非谢云敛出言挽留,怕是已转身就走。
于是这次重逢便成了二人出了伏羲秘境后难得的相见。
栖寒枝意外之余,忍不住道了句离谱。
该不会他与谢云敛见的每一面,都是心魔吧?
梦境中,谢云敛大概是笑了起来,栖寒枝感觉到仙尊那一刻稍显酸涩,又隐隐满足的心情,整个凤凰都有点麻爪。
这……
忽一阵婴儿啼哭声响了起来,刚落到谢云敛面前的【栖寒枝】一愣,微微歪了歪身子朝里看过去,入目是仙尊苍青衣摆,谢云敛不知什么时候挪了挪,挡住了他的视线。
【栖寒枝】抬眼看谢云敛,有些迟疑道:“不知仙尊侄儿出生,手边没什么珍惜玩意,便——”
“不必。”谢云敛的拒绝打断了【栖寒枝】在袖子里扒拉的动作,他顿了顿,又出声,掩饰先前的急促:“侄儿尚且年幼,当不得珍贵之物。”
“如此。”【栖寒枝】对凡俗礼节了解有限,闻言也不强求,而是对谢云敛道:“仙尊说的酒肆在何处?”
两人对话仍在继续,谢云敛已抬步带着【栖寒枝】朝那酒肆走去,栖寒枝心思却不在两人身上了,他被那一声啼哭点醒,恍然意识到,谢云敛的侄儿……那不就是谢胤吗?
还有刚才,【栖寒枝】朝屋里看时,寄宿在谢云敛身上的栖寒枝感觉得清楚,谢云敛分明是故意迈了半步,拦住他的视线。
栖寒枝心砰砰跳起来,他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某种关键。
谢云敛、谢云敛……
对了!
刚入梦时,谢云敛手上似乎拿着……一缕残魂?
栖寒枝此刻只恨谢云敛心魔境不是留影石,不能倒放回去。
谢云敛拿着的是何人的魂魄,此时为何消失了?屋内是谢胤,身后是【栖寒枝】,残魂若非自然消逝,便只会是融入了主魂。
谢胤、栖寒枝,在场两人,谁会吸收谢云敛手中那缕残魂?
百余年前的记忆渐渐清晰,他忽而串起一处细节,当年被追捕的是个刚从极渊爬上来的新魔,不服管教的新魔被魔君抓住,扔回极渊反省。
极渊开启时魔君意外的发现,沉在极渊百余年的兖州消散了。
栖寒枝心核猛地一跳。
谢云敛挪的那半步,挡住他看向谢胤的视线。
还有谢云敛明知“戚焰”是“戚林醉”,却对谢胤至今犹存的敌意。
难道……
一个猜想在脑海内成型,他觉得难以置信,却又仿佛是最合理的解释。
——兖州那夜,谢云敛收了云隐一缕残魂,精心养护百余年,到兖州亡魂转生之日,寻找云隐的转世。
云隐是谢云敛的分神,肉身压在大楚王都的镇国塔下,自然不会有转世,但谢云敛不知道这一点,徘徊良久,遇到了外出的魔君。
栖寒枝吸收了那缕魂魄。
在刚刚出生的谢胤家门前。
谢云敛以为,谢胤是云隐的转世。
这个离谱的念头一旦捋顺,先前许多细节便禁不住细想。
“他”与谢胤的“旧情”、送出去的凤凰羽、此前大楚王都的重逢……桩桩件件,便是方才【栖寒枝】那一句“找人”,落在小心眼还误会很深的谢云敛眼中,怕是都扭曲出了崭新的模样。
栖寒枝沉浸在复杂的情绪里,未曾注意到方才震惊中不慎溢出的一缕灵气。
正与【栖寒枝】闲聊的谢云敛忽而停住了。
原本喧嚣的凡间酒肆像是被大能凝结了时间,坐在对面的【栖寒枝】半张银质面具下的笑还凝在唇角。
“阿栖……”谢云敛轻声喃喃,声音是将醒未醒的迷蒙,带着淡淡的疑惑和不确定,像是某种潜意识作祟,又极轻极轻的唤了一声:“凤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