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仙尊的百年之痒(76)
谢云敛没什么特别的表现,闻言看了两眼便道:“确实有些面熟。”
栖寒枝指尖在玉简上摩挲了一下,心里疑问缓缓落定,有些滑稽的,他忍不住笑了一声:“这样啊。”
本君白白长了副聪明相,大概确实如晓风月所言,是个傻子。
指尖随意扣在玉简上,墨字缓缓浮现“枕云屏,昆仑六十二代弟子,票选十二名。”
枕云屏,昆仑前任宗主三弟子,换言之,谢云敛的亲师弟。
见到这行字,栖寒枝都是一愣,他选这位仙君,确实是因为觉得面熟,又想不起来是谁,而魔君和仙宗这边的关联基本都是通过谢云敛建立的,估计着是个不算太熟但确有几面之缘的,是以微微一试。
完全没有把谢云敛挂在这的想法。
却不想好巧不巧……
栖寒枝正琢磨着要不要把这页飞快点过去,就当无事发生,便听谢云敛道:“原来是师弟。”
他偏头看去,仙尊眉眼里没有一点被揭露的异样神色,平平道:“你与他只在你我合籍之日见过一面,倒是难怪不记得。”
谢云敛平静的像是自己不记得师弟长什么样一点都不奇怪似的。
栖寒枝明白了,仙尊对脸盲之事一点都不尴尬,遂道:“仙尊与贵师弟也只一面之缘?”
“我在记人方面不大擅长。”谢云敛诚恳道:“师弟前往九阙之前,我还是能认出的。”
“……”栖寒枝解了一个疑惑,又有新的浮上来,便忍不住问道:“若你我数百年不见,你可还认得我?”
这话一出口,栖寒枝便有点后悔,实在太过腻歪了,像是小情侣之间胡乱索求的誓言,带出些黏糊糊的幼稚和无理取闹来。
但话已落地,收回是来不及了,要面子的凤凰绞尽脑汁想给自己找补一二,便听仙尊道:“认得。”
栖寒枝抬眼看过去,暗金色的凤眸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讶,谢云敛笑着看他:“我不太会记人,但总是一瞧见,便知道是你。”
*
栖寒枝剩下的半天过得有些浑浑噩噩。
倒不是说魔君面皮薄到被这么一句甚至算不上情话的话给迷得晕三倒四,就是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心里的感受,像是被泡在了温温的水里,然后又恍然意识到他似乎早在那水里泡了数百年。
错过……不,忽略了很多。
当夜,栖寒枝怀着复杂的心情,又进入到谢云敛梦中。
这次的场景与上次截然不同,周遭一片热闹景象,大概是凡人集市。
“我说月君阁下,你们仙宗都似你一般无欲无求吗?”【栖寒枝】的声音从斜上方传来。
谢云敛偏头看去,青年一双暗金凤眸微微弯起,单手撑着下颌,傍晚的风吹起他鬓边凌乱的黑发,却意外柔和了艳色逼人的眉目,趁出几分潇洒气。
街边不少视线都落在他身上,不过因着那双异于常人的眸子,寻常百姓只敢飞快瞟上一眼便匆匆收回目光。
谢云敛目光过于专注了,连带着意识与他一道的栖寒枝也不得不定定瞧着三百多年前的自己。
本君确实是万中无一的好模样。
但你谢云敛连人脸都记不清楚,看这么久有什么用?
“不如同饮一杯?”【栖寒枝】扬了扬手中杯盏,发出邀约。
谢云敛眨了一下眼,声线平缓道了一声:“好。”
这边月君进了酒楼,那边【栖寒枝】招呼着小二再上几坛好酒。
其实凡间的酒远不比修真者以各色灵果灵植酿出的醇香,但【栖寒枝】意外的喜欢,他分明没来过凡间界几次,却不知为何似眷恋般爱上凡尘俗世的烟火气。
谢云敛在【栖寒枝】对面落座,由着【栖寒枝】为他斟了一杯酒,问道:“这是魔君的‘喜’境?”
“啊。”【栖寒枝】声调懒懒散散的,看着窗外忙忙碌碌的人群和渐落的夕阳:“也许吧,总不会是‘怒’‘恶’之类的。”
那时的【栖寒枝】不知道,这小小一方凡间烟火,是兖州沉入极渊后,在他尘封的记忆深处留下的最后一点余温。
栖寒枝透过谢云敛的眼瞧着,忽觉世事在无常与玄妙之外又意外的带着些温柔暖意。
两个忘却前尘的陌路人,竟也有机会相对而坐,再一同看那烟消云散的故地,一轮斜阳渐沉。
栖寒枝无声的轻笑了一下,其实倒也算不得陌路人,这个时间段,已是两人被困在这秘境中的第二年。
谢云敛琴技不错,最开始先后弹出“恶”、“怒”、“哀”几种情绪,所引动的幻境无外乎是些邪修祸乱人世之类的场景。
然而就在魔君满怀希望觉得马上就能脱离秘境时,谢云敛折在了第四根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