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仙尊的百年之痒(115)
镇守于大楚王都的这位大乘修士,乃是九人中寿数最大,修为最浅,却最有仁心的一位。
不知归云寄是否料到今日栖寒枝的到来,有意为之。
说这些话似乎耗费了那修者太多气力,脸色不由灰败起来。
话中未尽之意两人都听得明白,此阵难以摧毁,只能顺应,而一旦镇塔的大乘修士撑不住,周遭生灵便是下一个祭品。
然而,若要抵上一位大乘修者,又要填进去多少凡人和低阶修士性命?
两人心都沉了下来,谢云敛朝那修士道:“我等已知晓了,孙道友切要珍重。”
孙姓修士闻言松了口气,朝两人微一颔首,便又阖目,抱元守一。
退出顶层,栖寒枝道:“我有一个想法。以你对他的了解,他此时会在哪里?”
谢云敛不假思索道:“京中。”
凤凰的躯体被埋在此处,九塔之中此塔最重,凡间清浊之气交汇,王都自是再好不过的阵眼。
以归云寄一贯稳重性子,毕生所布之阵皆见成效,这最要紧的大阵,又怎会不亲自守在阵中?
“借我一道气息。”栖寒枝并指在掌心一划,赤金色的凤凰血溢出来,抓过谢云敛的手,沾着掌心血迹凌空画符,口中道:“敕令大楚龙脉,凡尔之境,寻此祸首,不吝死生!”
话落符成,赤金光芒大作,隐入空中,下一刻,龙吟声响起,隐隐带一层紫气的金龙自王城上空现出虚影,龙爪朝着一个方向猛抓下去。
谢云敛分神曾镇压此地气运上百年,此先栖寒枝又以凤凰之血洗净龙脉之上污浊之气,以二人血气画符驱使,龙脉自然愿意为之所用。
不消多说,两人化作遁光,朝那个方向掠去。
归云寄所在,离塔不远,以修真者目力可以轻易观察塔中一切变化,却也不易察觉,若非龙脉相助,便是栖寒枝和谢云敛铺开神识,也可轻易躲避。
近些年大楚国力强盛,相对的,龙脉化形也格外强横,昆仑宗主苍青外袍被龙脉所化金龙刮出一道口子,他面上却不见恼色,只淡淡瞧着,甚至带几分笑意,转回头来,看向匆匆赶来的两人。
“魔君,好久不见。”他面上含着笑,便于每次相见时一般:“是我失算,竟未料想龙脉相助。”
龙脉亦有灵性,知晓此乃它所护佑的大楚存亡之际,它都不过这罪魁祸首,此时化作的巨龙盘于一侧,一双深紫色的眸子紧盯着归云寄,似要伺机而动。
栖寒枝有一刹的晃神,他忽而又想到昔日帝姬曾言“镇国塔下有异宝,可镇国运三百年,化一场劫难”,那劫难,或许并非当日,而是如今。
若当真如此,那位给大楚定都的高人,似乎有些太高了。
“师兄。”便在栖寒枝晃神间,谢云敛已看着归云寄开口:“此阵何解?”
“无解。”归云寄答完,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若吸收不到足够的力量,或许阵法会自行崩溃。”
栖寒枝对这个答案有些怀疑,哪有幕后黑手自己把底都抖出来的。
归云寄似乎看出他的疑惑,笑着问:“魔族生来艰难,听闻魔君幼时在极渊吃了不少苦头,如今这般不好吗,浊气由人间来,便归还于人间,魔族再不必受极渊浊气之苦,栖师弟何苦阻拦。”
“自然是好的。”栖寒枝平静答道:“极渊那破地方炸了也就炸了,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些人既求到我头上,本君便也顺手庇护他们一番,师兄以为如何?”
“如此,我与魔君怕是难免冲突。”
归云寄又看向谢云敛,顿了片刻,才到:“师弟,今日此阵若成,清浊失衡之弊不存,其利之长远远甚一时得失,便是天道也不曾阻我,你又何必?”
“何为一时得失?”谢云敛已唤处本命法器,“长空”横抱在怀中,淡淡道:“天道高悬,我却仅为此间蝼蚁,只见今日之生,便想保全,未见来日之死,不敢贸探。”
归云寄笑叹:“当年你换道重修,我便道你心软,如今亦是如初。”
“师兄,”谢云敛面上仍覆着那截黑绸,面对着归云寄,瞧不出表情,却叫人看了便觉得认真:“非我心软,只是天道之下,虽划仙凡,却也不过都是一个‘人’字,便是以一人性命换天下大利,也非我等能替其定夺。”
归云寄沉默看着谢云敛,忽道:“你与青端倒是相似,只是当年我们两个谁都没能说服彼此,想来今日你我师兄弟二人也是一般。”
“铮”,归云寄话音未落,谢云敛已然拨弦,便如归云寄只是拖延时间一般,谢云敛也并未想过说服他,只是要知晓他心思,再等一个合适时机,才好扰乱他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