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一然闭上眼——所谓离开这个“家”去到更广阔的外面，并不意味着未来就是困难痛苦的了。

他想到了洛军，想到了自己的家人——指不定更幸福呢。

而且，他也会在他身边。

“小孩。”

躺在被子中的孩子迷迷糊糊的：“嗯？”

“如果想离开这里了，就跟我走吧。”洛一然没睁眼，他上扬着嘴角：“我不会让你饿着。”

不过介于他现在已经成为幽灵一样的存在了，那么还是需要小孩自己动手，他只能出出主意。

但那又怎么样，养个小孩对他来说不难。

小孩没说话，好像是睡着了。

洛一然没在意，他不仅仅是告诉小孩，还是在告诉魔术师。

没过一会，小孩奶声奶气的声音深沉的响起：“少爷，改变不了的。”

“这里只会是回忆。”

因为最初他设定这个世界，不是为了改变任何事情，只是为了记住过去。

洛一然一怔，然后他睁开眼，在黑夜之中对上小孩圆滚滚且漆黑的眼睛。

幼态了很多，但仍旧像是盛满了星光一样的眼睛。

“什么意思？”

魔术师却不再回答，他伸出短短的手抱过洛一然：“但是是有意义的。”

“因为你和我都在现在，都在此刻。”

在无法改变的回忆世界里，创造着新的记忆。

*

在第二天，洛一然明白了魔术师的意思。

小孩忘记了他。

不仅如此，甚至季杨都是从楼上安安稳稳的走下来的，一副完全没受过伤的模样。

但是客厅的日历是往前了一步的，这确实是第二天，而不是循环。

甚至洛一然自己也还是碰不到小孩以外的人。

他叹口气的看着懵懂好奇还有点害怕的小孩。

所以他没办法改变魔术师的过去，哪怕虚假的。

他能做的只是陪着魔术师体验一遍过去。

这就糟心了。

但为什么要这么设定这个世界？

这么痛苦的过去，为什么还要杜绝其能够改变的可能性？

在季杨出门之后，小孩试探的向他过来，在即将触碰到时，小孩灰蒙蒙眼睛轻轻一眨然后变成明亮的黑色了。

但他动作没停下，直接是过来抱住了小人偶，魔术师顶着小孩外表喟叹：“少爷。”

洛一然：“……”

他没挣扎，安分甚至称得上乖巧的待在魔术师怀里：“你究竟想做什么。”

魔术师低下头，下巴轻擦过人偶头发：“本来只是为了让我自己不要忘记。”

“但是让少爷进来……”

他一顿，小孩脸上软软的肉微鼓，天真又肆意的笑容露出：“是想让少爷知道我的一切。”

“完完整整的，所有的一切。”

“我属于你，所以这本就是你该知道的，”

他声音逐渐温柔，像平静的海面，但洛一然总觉得下一刻惊涛骇浪就要袭来。

第271章 攻略大魔王9

洛一然觉得自己大意了。

在魔术师想让自己了解他的一切的时候, 洛一然察觉到了魔术师稚嫩声音下的坚定和隐晦的颤抖，他没从中感到丝毫恶意，于是有种微妙的高兴。

他以为这是魔术师纯粹的爱。

但没过多久之后, 洛一然的高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觉得, 这或许不单单是魔术师想让他了解过去，这其中可能掺杂了魔术师对他的报复。

报复他曾经离开他。

因为曾抛下魔术师离开，曾脱离了魔术师的世界，所以现在他也只能做为一个局外人看着魔术师遭遇过的一切。

不能插手……无法插手。

因为就算插手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个矮墩墩的小孩每天都会忘记他, 甚至与他相处的痕迹也会全部被抹去，留下的只是完全没有洛一然的过去。

于是洛一然有种自己好像成了幽灵一样的感觉。

还是世界上唯一一只幽灵。

甚至有时候他会突然想，他或许跟小孩并不处于同一个世界里, 所以才无法在这个世界留下任何痕迹。

洛一然试图告诉小孩……也确实告诉了小孩——其实我们认识很久了, 但你每天都会忘记我。

还小的孩子很轻易的相信了他，他难过的想了想，然后小孩摸索着爬到床底下刻下一个小小的人形涂画，然后他告诉洛一然，明天如果我还是忘记你了，你让我去摸这个痕迹做个证明！

这样就算他忘了，也会知道人偶确实是他朋友。

洛一然没吭声，他安静的陪着小孩入睡, 然后零点一过, 他下床查看了床底。

没出乎意料的, 木质地板上的痕迹已经没了。

……还真是真真正正的、完全什么也无法去影响改变。

床上小孩睁开那双漆黑明亮的双眼, 他安静的坐起来，然后下床抱起洛一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