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慕你(129)
恍惚间, 那人带着她进了医院,正是晚饭的时间,医院大厅里的人也不见少, 忙忙碌碌的人从她身旁穿过, 白知许后知后觉地鼻腔发酸。
她无法想象滕野没有半点生气地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一旦想到他真的有可能会死,会没有任何呼吸,最后化作尘埃再也没有办法相见,她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就忍不住发抖。
那人带着她出了电梯后停下脚步转过身道:“直走右手边第七个病房,老爷子在那里等您。”
白知许缓缓回过神来,眼眶红肿地看着眼前的走廊。
大抵是因为这一层都是单间所以人少了很多,整个一层楼也极为安静, 她点点头往里面走。
窗外的天已经黑了,几个小护士急匆匆地路过卷起一阵微凉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抿抿唇放慢了脚步,离那扇门越近她越是害怕。
只是她苍白的指尖才刚刚抬起,门就大力地有里向外被撞开,她被吓了一跳,连连退了几步险些摔倒。
从病房里出来的人她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是唐圳,怔了半秒:“你……”
唐圳面无人色地转过身,仿佛是被人从里面一脚踹出来的,胸口发黄的T恤上印着半个脚印,脸上此刻泛着股诡异的青白色,嘴里喃喃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可能……不、不会的……”
他踉跄着缓缓地一脚深一脚浅,受伤的那条腿似乎更加不受控制的跛了起来,只是唐圳就像没有看见站在旁边的白知许一样,双目无神地直愣愣往前走。
走廊里的灯光稍暗,映着唐圳脸的更是分外吓人,红褐色的疤痕狰狞错落,毫无规则地布满他大半张脸,如果不是他另外一侧眼角下面的痣,白知许几乎认不出现在眼前这个被毁容的采集人,曾经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大提琴手。
只是……他为什么会从滕野的病房里出来?
几个路过的人见他这幅狼狈又失魂落魄的样子,怕惹上麻烦不动声色地绕开了几步。
唐圳渐渐走远,佝偻着的背影消失在了走道尽头,白知许皱了皱眉,目光回到那扇被撞开门上。
门没有关严实,一道细细的缝隙里透出些许明亮的灯光,几秒钟过后是轮椅转动时摩擦地面的闷响。
“小野啊,你还是年轻,很多事情想的不够周到。”
里面传来老爷子的声音,她并不意外,只是接下来他的话,让她不寒而栗。
“你真以为我滕雷阳半辈子是白混了,这么点儿小伎俩就想扳倒我?”他嗤笑了两声,苍老的声音像破旧的风箱般难听,“你千不该万不该沉不住气,明明可以视若无睹我用白知许试探你,可偏偏忍不住要把她明目张胆地护着,是该说你冲动好呢,还是说你念旧情好? ”
病房里安静的落针可闻,白知许却心下一阵阵发凉,原来早在那个时候起,滕雷阳就开始算计着用自己来制衡滕野,所以从一开始,敲定两个人相亲就是他刻意为之,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老爷子没有得到滕野的回应却也不在意,笑道:“不过你胆子倒是不小,竟然骗过所有人,将她明目张胆地放在我眼皮子底下……呵,跟你父亲很像。”
听他提起滕溯,肃静的病房里终于传来滕野的声音,沙哑低沉。
“所以,你要像杀了他一样,把我也弄死?”
大抵是还有点虚弱,他说话间时不时会忍不住咳嗽两声,但好在听起来没有大碍。
滕雷阳低笑着,浑浊的眼球里却没有半点笑意:“虎毒不食子,虽然他总是忤逆我,但是我也没有要杀了他地步,你就不一样了,毁了我一辈子的心血,让我恨不得把你……”
忽然他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一变:“你不可能不知道滕溯还活着,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滕野扯起苍白的唇角,勾勒出若有似无的笑意,并没有半分的意外,不愧是在商界尔虞我诈几十年的老油条,稍转话锋立刻就能够察觉出来不对劲。
“没什么,只是觉得好奇,你这样的人难道还会有亲情吗?”
滕雷阳不屑道:“你懂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以前我还以为你和滕溯不一样,是个可以担起滕家大任的,可现在看来,你们不愧是父子,全都一样妇人之仁!”
他说得咬牙切齿,苍老的脸上露出几丝阴狠,看得出来是真失望,原本给予厚望的继承人,却在羽翼渐丰之后报复自己,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他都没有办法容忍。
“在你一开始着手想要做这些的时候就应该想过会有这种后果,”滕雷阳抬了抬耷拉着的眼皮继续说道,“所以你才想骗过我,跟白知许领个假证好让我放松警惕,哪怕你出事,也和她没有关系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