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梨灰(3)
下雨了。
冰冷的雨滴砸在我的头上,肩上,我毫无感觉,继续走着,路过一家家店铺,里面的团圆温馨与我此时的孤单狼狈对比鲜明。
在一家便利店门前我停下脚步,思考了几秒然后抬步走进去,买了盒炫迈,站在台阶上淋着雨嚼着口香糖,顺便等向瑞周过来。
邓淦昌找不到我会给向瑞周打电话,而向瑞周会根据我的手机定位找到我。
然而当他开着车向我过来时,我看到了副驾驶上的女孩——向瑞周的亲妹妹,向瑞荷。
向瑞周跟我解释:“荷荷有点不舒服,我刚去学校接了她。”
向瑞荷跟我说:“梨子姐,跟我一起回家吧?你看你都被雨淋湿了。”
我摇摇头,“不用了,免得脏了你家车,”又跟向瑞周说:“给我点钱,我饿了。”
“嗯。”
车子又开远,我的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向瑞周跟我转了五千块钱,我收了,然后删了他的微信和电话号码。
他没有任何义务和责任来照顾我了。
我买了一份炒粉,十块钱的,吃不完,剩下的我放在了身旁的流浪狗面前,它看我吃了好久了。
自从升高三以来,上到高级酒店下到破旧旅馆的床我都睡过——因为我没有家,连个落脚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我在最近的一家宾馆开了房,洗完澡裹着浴巾就上床睡了,湿的衣服随便挂起来希望明天能晾干。
第二天早上,我退完房走到门口,发现老邓头坐在地上抽烟,手里还拎着一份豆浆油条。
我没理他,继续抽出烟放嘴里咬着,打火机蹿起火苗,下一秒又被迫熄灭。
老邓头将我的烟和打火机扔到地上,压着脾气,“不许抽烟。”
我很听话地没有弯腰去捡打火机,越过他继续往前走。
“你要去哪?”他在我身后问。
“去死。”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去哪,我也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随口一说。
手腕猛然被拉住,我被迫停了脚步。
老邓头把早餐递到我手上,“先把早饭吃了,吃完跟我回学校。”
我不说话,接过了袋子直接坐在路边吃,对于回学校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回答好还是不好,不过可能等我吃完后被回答概率更大的应该是“不好”。因为对于学校,我现在更多的感觉是抗拒和厌恶。
出我意料,我跟老邓头说的是“好”。
路上,老邓头问我是想外宿还是回家自学,我回他,我还有家吗?不论是哪个选择我都没有一个安定的地方可以给我提供安稳的学习环境。老邓头说他家可以,我回他,我这张脸不说倾国倾城但下海也值个三两万起步,你让我住你家?是觉得我雏妓这个外号还不够坐实?老邓头沉默了,下车时他才说,我有个朋友开奶茶店的,他有个门店楼上空有房,你去那里学,其他的我给你搞定。
说实话,听老邓头说完,我已经有一个冲动想要跟他承诺明年高考绝对拿下状元,不过我的理智劝退了我,我只说,那好,我在家自学。
老邓头很是欣慰,办事效率也还算快,过了一个星期,我再次走出学校大门。
上车前,老邓头嘱咐我有事打电话,无论他在哪一定到。我表面上答应了下来,心里没有把这句话当回事。
店里只有一个员工,应该是老板通知过他,所以我一来,他就出来帮我拿行李,我在铺床的时候他就帮我打扫房间。
我问他:“不用下去看店吗?”
他说:“服务铃响了我听得到的。”
我也没继续问,为了感谢他的帮忙,我到十字路口的便利店买了份关东煮请他吃。
我原本就沉默寡言,他却很多话,没顾客的时候就叭叭叭地跟我说个不停,就算我只是敷衍了事地回一两句,他的热情还是很高。
他说自己叫高灿星,今年十九岁半,中秋节就正式二十岁,还说自己高中毕业了,但是没考上本科,他想复读,可是家人都劝他还读什么读不如去打工赚钱补贴家用,后来他还是对生活妥协了,来这家奶茶店工作,也可以说是把剩下的鲜活生命都抵押给了这操蛋的现实和这二十多平的奶茶店。
说着说着他把话题转到我身上,好奇我的过去现在以及将来。
“还上学。”
“在复读。”
“没想过。”
“也许吧。”
“不知道。”
我回他的都是诸如此类的三字敷衍,他也识趣地没有再问。
亲吻
天色渐渐变晚,我在门口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上楼。
在我快走到门口时,听到身后一道熟悉的清冽男声。
“阿灿,我又来了,还是老样子,一杯四季春,七分糖少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