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品来敲门+番外(32)
海德拉深知父魔个性,他痛恨忤逆,渴望战争。路西法一句话算是把他爹的两个雷点全都踩爆了。
听路西法说得轻巧,他吃了一惊,心有余悸地端详那对可怜兮兮的恶魔角:“那……他怎么说?”
路西法扁扁嘴:“他说不允许呗。”
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海德拉还记得那年因“借用”恶魔之刃而打断的角。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大战一触即发,即使是父魔这种控制欲爆棚的家长也不会轻易为了打压孩子叛逆就削弱自己的兵力。
苦瓜脸没有撒娇精的聪慧精明,路西法索性趁这个档口和盘托出。
“你记得西边的大陆吗?那里的人以纺织和养殖为生,河里有种青色的鱼,刺多但是鲜美。树上长红彤彤的果子,甜的,可以做果酱。”
海德拉点头打断了追忆。他更想听后面的话。
“每次战役都从瘟疫开始,然后是饥荒和暴乱,最后死亡进行大洗牌。”路西法讲述着,企图用平静的态度躲避海德拉忧心眼神的注视,“我的魔力可以像水流一样,从四通八达的河道去魔化普通植物动物,甚至人类。当然,天使军队也会做出反击,它们的圣水可以净化大部分黑魔法……”
“你会死吗?”苦瓜脸的问题没有半点迂回。
比起人类的延续或者战争的策略和结局,路西法的事才是他最关心的。
“差不多吧,很多人都会死。”路西法不太会骗人,浓密的睫毛掩着忧愁的神情,不敢回看海德拉的眼睛。
“你还记得女巫给我的预言吗?”
怎么可能忘记?
深紫色手绣着某种禽类暗纹的帷帐里面,裹长袍戴面具的女人,喋喋不休的鹦鹉,以及一则名为“纯白转机”、内容并不乐观的预言。
那位极富盛名的女巫预言了自己和她吸血鬼丈夫的死亡,又让伙伴救下了她唯一的儿子——这些都是后话。
“纯白转机,背面写着是命运的齿轮将在那天随着心脏的停跳彻底转变方向。意思不就是说我死之后,各个种族的命运都会更好?”
纯白象征着天使的胜利,与之相对的,心脏停跳的必然是路西法。
拿到预言的那天,他俩就萌生了这种心照不宣的猜测,但是没人把话说穿。
“没有谁的死去会让世界变好。”海德拉木讷的嘴用冷静确信的口吻说出了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歪理,“预言本质上只是人类的精神寄托,是假的。”
31
路西法日渐衰弱,魔力不可控地波动着,原本紧实的少年肉体像被晒干的玉米棒子那样干瘪下去。
连续好几个夜晚,海德拉能感受到身边的人焦躁地翻身,蹑手蹑脚地起床,而后洗漱屋里就会传来让人头皮发麻的呕吐声。
他因为空气中的血腥气格外不安,但听到路西法拖着脚步,尽可能不发出声音的样子,也只能假寐,尽力装作并未察觉。
路西法的身上究竟发生着什么?答案不可能从他的口里得到,应该去求助什么呢?
海德拉慢慢地踱到窗前,轻轻抚过那本红色封皮烫金典籍。
那里面记述了许多古怪药方、奇特植株和邪恶诅咒,是路西法平时最爱翻看的书。
一枚黑羽毛在某一页中露出它柔软的顶端,或许那就是答案所在。
“对不起,其实我只是想找找针线。”海德拉给自己找好了理由,抽动黑羽毛。
书本乖顺地翻动着,停在了泛着绿光的诅咒类植株那页。
图片栏里是一颗长在细小爬架藤上的硕大黄绿色果子。它的形状很像心脏,仔细看甚至能看到鼓鼓囊囊的主动脉和包裹在心脏外围的细小血管。
“柯松之果,生长在冥河边际,用心口的鲜血浇灌并把种子埋在心口21天后完成诅咒,柯松将扎根在恶魔身体里,极大增强黑魔法效力,而柯松之果将和心脏一起跳动。”
“拥有果子的人可以操纵被诅咒者的生死。”
是一种专门针对恶魔的霸道植株。
“他在用血养果子——它会把路西法变成真正的杀戮机器!”海德拉不断阅读书上短短的几行,想把这些字符掰碎了吞下去寻求一个解决的办法,“可这是为什么?”
路西法为什么要做这些?父魔的逼迫?可按照他的性格,未必会照做。
其中应该有个原因。
像是要验证他的猜想一般,透明的纸张在阳光照射下显露出许多不规则的划痕,像是用指甲或者没沾墨水的羽毛笔留下的。
他似乎认出这些字中的一部分,心跳得飞快,手也开始发抖,缓缓向着阳光举起书页。
一笔一划都是海德拉的名字。
使用了人类各个国度的语言,有方正的,也有圆润的,有些笔迹幼稚生疏,还有恶魔特殊的记号。但它们都代表了“海德拉”,被书写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