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妻(269)

作者:阮阮阮烟罗

温羡屈膝跪地,重重磕首,“微臣必不负陛下所望!”

当年铁证如山的定国公谋逆一案,竟然另有隐情,皇帝望着温羡如仪退殿的身影远去,心情万分复杂。

温羡手中,原有一件藏于婴儿肚兜的告冤密文,那婴儿肚兜实属于她,那密文细写了当年的谋逆案,所牵涉的诬陷人员、假证由来,依着这密文循查下去,或能将这铁案推翻,查明当年真相。

若定国公谋逆一案,真的查明为冤,那她就不必将一生都困在现在的身份中,他与她之间,再无身份的枷锁,或有可能……

但若定国公谋逆一案,真的查明为冤,那也将是对华阳大长公主的致命一击,为了明郎与皇后,他本意并不想杀了华阳大长公主,原想留她一命,这几年也一直在相对平和地打压华阳大长公主,并不想弄到见血的地步……

若定国公谋逆一案,真的查明为冤……是洗清冤情,还是密而不发,他,就又陷入了两难之中……

至于温羡,他没有什么两难,此事密而不发,他的妹妹一世做着平安荣华的永安公主,于他来说,并不是坏事,此事沉冤得雪,他的妹妹,恢复定国公之后的身份,将永无隐患,于他来说,也是好事。

只要查清定国公谋逆案有冤,那他的妹妹,就不必时时如履薄冰,在某天身份突然被爆时,身处险境,他们温家,也就不会背上收容罪臣之后的罪名,只要他这个天子心里有数,此事揭不揭开,洗不洗冤,都没有什么要紧,温羡所要做的,只是先顺势将妹妹送到一个安全的位置,再抓紧时间,查明真相,将真相捏在手中,以防万一。

皇帝思量许久,轻声笑道:“裴相的眼光不错,这个温羡,若真娶了嘉仪,倒真能让他历任六部,往下届丞相方向,培养培养。”

赵东林在旁陪笑不语,皇帝笑睨他一眼,“你是不是在想,丞相这个位置,朕原是给武安侯留着的?”

赵东林将身子躬得更低,“奴婢只知伺候陛下,不敢妄揣圣意,更不敢置喙朝廷大事。”

皇帝懒得理这滑头,沉默许久,轻叹一声:“明郎不是相才,是将才。”

武安,武安,武安侯一系,本就是以武传家,代代从军,辈出将领,世代守护大梁江山,明郎的父亲老武安侯,便就曾兼任大将军一职,征战沙场,横扫千军。

起先,老武安侯病逝,世人皆以为明郎也将从军,继承祖辈父愿,但明郎却放弃武科举,去考文科举,不遵他母亲安排,进入兵部,而从他赐职,进入工部,令世人惊疑不解。

华阳大长公主勃然大怒,世人惊怔不解,而皇帝心里很清楚,明郎这是要他放心,许多事,他们心照不宣,无需明说,真真是肝胆相照,但如今,他们两心已离,为一名同时深爱的女子。

和离,定是她的意愿,明郎怎么可能主动如此,他怎么放的开手,这一和离,本就已对他怨恨极深的明郎,定将对他恨意更重,皇帝抬手拿起设在案前的乌金匕首,指腹抚过雕刻的“断金”二字,心头沉重,如压玄铁。

明华街沈宅之中,侍从进进出出,忙着搬运公主殿下的旧物,温蘅扶着父亲走至门外车马前,停下脚步,望着一路跟走过来的沈湛,一福轻道:“侯爷请回吧。”

沈湛道:“……我看着你走。”

温蘅不语,她转过身去,要扶着父亲上马车,父亲却僵站着不动,问:“要去哪里呢?”

温蘅柔声道:“我们搬到新家去。”

“那,以后还回这里吗?”

温蘅道:“不回来了。”

沈湛在旁听得心中一痛,见温父“哦”了一声,在女儿的搀扶下,登上马车后,见他沉默地站在车旁不动,怔怔地手指着他,奇怪问道:“他不跟我们一起吗?”

温蘅摇头,温父疑惑不解,“你之前不是和我说,他和我们,是一家人吗?一家人,不住在一起吗?”

温蘅道:“现在不是了。”

温父一下子晕晕乎乎,想不明白了,温蘅望向车窗外的沈湛,轻道:“我走了……以后,你多保重。”

沈湛勉强蓄起些许笑意,深望着温蘅,亦轻道:“以后,你也多保重。”

他有满腹的话要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也不能再说,静看着阿蘅朝他微微颔首,手放下窗帘,车马粼粼远去,再也看不见。

沈湛折身回府,慢慢走回海棠春坞,坞内,再也没有她的倩影,留下的许多物事,都是他曾经送给她的,衣裳首饰,古砚紫毫,去夏离京时,为她特意购买的一匣匣各地风物,泥人娃娃、皮影小人儿、黄杨木雕、寿阳花球……还有,她出嫁当日,头戴着的珍珠花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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