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妻(150)
冬日冷风肆虐,如刀子般割向人面,跪在门前许久的沈湛,双腿已经僵疼,他望见红蓼又捧着那方紫漆木匣走回,心中已知母亲态度,扶着长青的手,慢慢站起,将那紫漆木匣抱回怀中。
红蓼小心地觑着侯爷神色道;“……公主殿下说……说'这样事事忤逆母亲的孝顺儿子,我要不起'……”
沈湛听了这话,也未再说什么,只是抱着木匣,缓缓转身离开了这里。
回明华街家中的马车上,他打开木匣,手抚着匣中那只牡丹香囊,又想起了妻子的那只蘅芜香囊。
……那只香囊,至今仍无踪迹……
……那一天,妻子身边的碧筠说,那日出宫后,妻子去了皇城西街的山风斋里,买黄州产的素雪纸,可他当夜派人去问过,妻子出宫后,根本没有去过那里……
……那她去了哪里……又为何不与他实说……
或是不久前在侯府门口,吹了太久的冷风,沈湛隐隐感到有些头疼,他抬手阖上了匣盖,手按着眉心揉了许久,仍无法缓解这种疼痛,最后索性放弃,倦怠地靠在车壁上,闭上双眼,任自己沉沦在一片黑暗中,获取片刻的安宁。
休养了五六日,温蘅身体已经大好,这些天,圣上自然无法来纠缠她,她心里,为另一件事忧切不安。
从前写信寄回家中,父亲总是很快回信,可是这一次,已经快两个月了,父亲仍没有信来。
父亲的身体,有些小毛病,如在天气骤然转冷时,双腿会隐隐有些疼痛,温蘅担心父亲是不是旧疾加重,抱病在身,所以才迟迟没有回信,她放心不下,想去哥哥那里问问他,父亲有没有给他回信,人刚换了衣服、披了御寒的斗篷,准备出门,就见自家的马车停在了门前,明郎手里拿着一方紫漆木匣,从车上走了下来。
沈湛见妻子身披斗篷,似是要出门,问道:“这是要往哪里去?”
温蘅如实道:“我有事找哥哥。”
沈湛抓着木匣的手,微紧了紧,他走近前,将妻子身上的斗篷拢紧了些,“天冷得很,你病刚好,还是在家里多歇息吧,有什么事,让下人去一趟就好了。”
温蘅看沈湛面色不太好,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沙,握住他的手,亦是触感冰凉,担心问道:“明郎,你哪里不舒服吗?”
她心系夫君,也就暂不去青莲巷了,一边牵着沈湛的手回海棠春坞,一边吩咐侍女快去煮碗热热的姜茶送来,并将室内炭盆快些燃上。
沈湛人坐在坞内桌边,顺手将手中木匣搁放在桌上,温蘅见了问道:“这是什么?”
沈湛不语,温蘅看了他一眼,自己将匣盖打开,连里头盛放着一只双面皆绣着金丝牡丹的湘罗香囊,虽然做工极其精美,但有使用过的痕迹,不是簇新物事。
温蘅好奇地看向沈湛,沈湛见妻子这样看他,静了静道:“……女人送的。”
第72章 呆症(三更)
温蘅轻嗤一笑,再看沈湛那认真到近乎凝重的表情,唇际笑意更浓,慢慢扶桌坐下。
沈湛怔望着她道:“……你不问问我,是哪个女人送的吗?”
温蘅如他所愿,手托着腮,含笑问道:“是哪个女人送的?”
沈湛见妻子毫不在意的样子,心像是被人攥在手里捏住,憋闷地难受,是因为不在乎,所以毫不在意吗……
侍女春纤端新煮的姜茶呈上,温蘅将姜茶碗塞到沈湛手中,“来,暖暖手。”
她看沈湛人怔怔的,捧接过姜茶碗,就心不在焉地低头要饮,忙拦道:“烫!等等再喝……”
沈湛被这一声唤惊回神,看妻子关切地望着他问:“怎么了你?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沈湛低声说了这一句,还是忍不住看向妻子问道,“……你……你不吃味吗?”
温蘅见他是因为这个而魂不守舍,含笑摇了摇头。
沈湛问:“……为什么?”
……明郎在外怎会有风月之事,怎会对不住她……是她,对不住他……
唇际的笑意渐渐淡去,温蘅握住沈湛的手,轻轻地说了两个字:“信你。”
只这两个字,却像是有千斤重,沈湛心中一颤,像是无法面对妻子温柔的眸光,低下头去。
他望着碗中散冒着热汽的姜汤,冰冷的心,也似被这些薰腾的热汽包围捂着,冷热交加,沈湛捧着姜茶碗的手略动了动,低道:“……我……我今日听到一桩奇事,是永州那边的一件案子,一户人家的亲姐弟,竟违背世俗伦常,有了男女之情,明为姐弟,暗似夫妻……”
温蘅闻言微蹙眉头,“人伦纲常,怎可违背……”
沈湛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妻子面上,“……也许是情难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