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磕(58)
赶紧回一个:哥,
手抖,下半句还没打就把这一个字给发了出去!突然意识到这都几点了啊?她疯了吧居然发信息!
我早就到了,一路都好。—— 太没礼貌了,到了都不报平安?删掉!
一直干活儿来着,我手机没在身边,没看到。—— 什么破理由,删掉!
幸好听你的话又买了上门礼物,舅妈们都很高兴呢。—— 大半夜的说这个?删掉!
你吃饺子了么?味道怎么样?哥,饺子得温水煮……
她正忙活得鼻尖都冒汗,忽然,手机震了一下。
许湛:嗯
一切,一下就停了。
这一声好像就在耳边……手指抠着手机,抽筋了一样绷着。终究,她这个毛病还是没好,只要看到“许湛”两个字,只要沾他的边儿,她就没办法……好好的。
关掉手机,被子蒙了头。
紧紧闭上眼睛,睡觉!睡着了,心就不那么跳了……
……
大年夜。
这一天凌海但凡像回事儿的饭店、酒店都早早被预定了年夜饭,人们新装隆重、阖家出行,街道上车水马龙,热闹程度不输年轻人最聚拢的演唱会。
等到许湛想起来预定的时候早就不剩什么了,不得不找关系托朋友在一家私人会所要了一个大厅角落的位置,而且,时间只有一个半小时。好在他们两个都不是刻意排场的人,一瓶陈年红酒就是足够。
沈霄今天化了妆,一袭宝石红的中式短款夜礼服,简单的盘发,精致的耳环。这是几年前许湛去法国出差给她带回来的,并非多么名贵,可是小店手工,绝对的限量版。闪闪地在耳边,配着窗外零星飞舞的雪花,很是一番景致。
两人举杯共饮,醇香绵厚,沈霄边品味边看着对面的男人。拐杖,残腿,休闲西服,无领白丝衬衣,依然风度翩翩。本来可以去他家中过除夕,两人自己做饭就行,可是他说房中太乱了,不能待客。
这句话说给谁都行,偏是沈霄,就不行。
许湛房中乱,是这些年她和老师求之不得的,就求他个人间烟火气。老师是个随性之人,并不会太在意生活中的细节,可是她儿子不行,严重的强迫症,别说是乱,就是摆放得不合角度,也会让他上头。
面对沈霄的调侃,许湛笑,也知道自己的借口拙劣。想解释,可是电话中不知从何说起,于是约好见面时再说。这一说,让沈霄吃惊之余,有点没搞明白。
“所以,她现在住你那儿?”
“嗯。”
“迟心?”
“嗯。”
“迟芳华的女儿?”
“嗯。”
连续几个“嗯”,男人的手指轻轻抹着杯沿,嘴角边一丝尴尬的笑。沈霄却笑不出来,“迟”这个字是这母子两个这辈子都过不去的坎。当年那一场破碎,沈霄是进入这个家很久后才知道的,老师有书,有文章,白描之下女人的细腻和痛彻心扉。从未听许湛提起过,正像他在人前的八面玲珑,人后是极端的封闭。
痛,写下来,说出口,是痛;埋在心里,藏起来,是恨,是仇,永远都不可能化解的疤痕。
迟芳华以一个宾馆服务员的身份虏获了许驳州这位性格绵和、学高八斗的教授,为了跟她在一起,他不顾人言,放弃升职,抛妻弃子,不惜起诉也要跟他们剥离。那不是侮辱,那是杀戮。
所以,迟心?这个名字许湛他是怎么念出来的?
“我还是不明白这其中的‘必须’性。你怎么绕的?”沈霄直言。
许湛淡淡一笑,“也没怎么。主要是明子还没离婚,那小子,太急性。”
冯克明,对这个至亲发小,沈霄了解的不多。她出现的时候,他已经入赘凌海陪在媳妇娘家,逢年过节都难得回一趟京城。沈霄对他谈不上什么感觉,可是他是许湛为数不多的哥们儿,也是那场变故后唯一保留的儿时玩伴。这么多年能维系下来,可见兄弟情深。
原来冯克明要离婚的小三就是迟心。虽然许湛用了很客观的语言将她几乎完全摘了出去,可是沈霄却听出了这个重要性。假如真的什么都不会发生,许湛绝对不会出手。别说冯克明娶了迟心,对于许湛这个心理洁癖,只要那两个开始交往,只要他成为迟芳华的座上宾,这发小情谊也就彻底完了。
失去冯克明很重要么?也许吧。更也许,“离婚”,“迟”,这几个字拼在一起就无法忍受。当年弱小,他毫无挣扎的能力,现在,经过二十年的积累、成长、拥有,再次面对这几个字,他会怎样?
“拦得住么?”沈霄问。
“嗯。”
又是一声简单的“嗯”,沈霄笑了,“你发小儿真的能听你的么?这家伙这么多年的老婆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