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内脏在冰天雪地中冒着热气，牢笼里面的人能感受到北极熊的目光都变得嗜血了几分。

明乔死了。

用卓林预料到的方式。

“它的饲养员死后，就没人再喂过它。”

这时小女孩的声音响起，像一个空灵的木偶娃娃。

“这头笨熊把我爸爸也吃了。”

她的肩膀瑟缩着，想要回头看似乎又没有勇气似的。

配上笼子外面正在吃人的画面，显得格外恐怖。

卓林感觉自己面前的所有事物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全园响起了那熟悉的广播声：

【恭喜诸位完成任务，请在原地等待一分钟，你们将被送回列车上。】

卓林迷茫地望了狄森一眼，眼中的询问十分明显：结束了？

狄森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

这一站并不算太难，但是对于这些新人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他们需要一段时间来缓冲。

另外那几个还在自己动物馆躺平的人估计该乐坏了。

狄森的身体率先变得透明起来了。

卓林有些惊讶地望着这一幕，“大人？”

“别担心，我还有事，回车上好好休息。”

卓林发现自己的嗓子很干，“好。”

狄森的身体消失了，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卓林看见自己的手指也开始变得透明起来，他马上要离开了。

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牢笼外北极熊正在吃人的视觉冲击力也淡了些。

身后的小女孩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卓林转身望过去。

“谢谢你，哥哥。”这声音轻轻的。

这是小女孩第一次叫自己，却是在他们即将分别的场面。

好歹这小女孩曾经那么信任自己，半夜还找自己一起睡觉，卓林的心有一瞬间变得软了几分。

自从他前男友消失之后，他对这种见过却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人多了几分别样的感受。

“保重……”

话音还没落，卓林就发现小女孩也开始有了新的变化。

方才还算干净的衣服突然变得凌乱不堪，精致的双马尾被扯乱，乱糟糟的。

这些都不算糟糕的，最糟的是她手臂上青一块红一块的伤以及她小脸上的巴掌印。

她的腿可能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原地。

卓林确定自己什么都没干。

小女孩闭上了眼睛，那双漆黑的大眼睛永远不会再放出光了。

她的腿下流出了血，染红了她的小裙子。

在意识到这是什么的时候，卓林自己都惊了。

“爸爸……”

这是她嘴里最后吐出来的两个字。

不，海豹饲养员根本就没有救回自己的女儿。

或者说，卓林根本就没有救回那个小女孩。

她早就死在了无数次被抢走的某一个晚上了。

这个世界是小女孩爸爸的怨念营造出来的，所以虽然他自己已经死了，他女儿还是无忧无虑地活着，像他生前期望的一样。

卓林突然感觉自己的身子变得很冷，而且不是被周围的温度所影响的。

“这个世界里面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还记得狄森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可是面前的一切太过逼真，他感觉自己仿佛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旁观者，而是一个切切实实的参与者了。

卓林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在估摸着倒计时还有十几秒的时候把它盖在了小女孩的尸体上。

他想要对着地上的两个尸体说什么，可是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浑身被适宜的温度所包围。

久违的八号车厢。

跟他在一起的，当然是向辉那个傻小子。

他像是刚从睡梦中醒过来后被广播声吵醒似的，还有些睡眼惺忪。

“卓哥？”

他掐了掐自己的脸，环顾了一眼周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咱们这是回来了？”

“嗯，回来了。”

卓林淡淡地回答道。

他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自己在列车上的那一套，已经被换回来了。

还以为是一场噩梦。

他抱着头烦躁地搓了搓，然后转头对向辉叮嘱了一句。

“我睡了，别喊我。”

“哦哦，行。”向辉退到了一边，给他留了三个位置，足够躺下来睡了。

可是卓林并不打算横着睡觉，他双手抱胸，然后只是将头靠在了身后的座椅上。

而另一边，狄森和弥亚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回到车上。

“尸体都不剩啥了，灵魂倒是挺完整的。”

弥亚打了个哈欠，“赶紧搞完，收工回去睡一觉，我困死了。”

狄森望着面前半人高还在欢腾蹦跶的小东西，轻轻弯了一抹嘴角：“这些小可爱这次倒是挺乖的，终于不乱吃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