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了绝命毒修的崽(196)
右侍盛玉山一身行头,面对凌曲飘来的目光分毫不为所动:“官家传话,只得大统领一人觐见。”
凌曲孑然站在白玉阶下,听了他的话,转了转手指间的玉扣道:“被你这么一称呼,我像是凭空抬高了辈分似的。”
下面还站着一些零散小官,各个不敢抬头。众人面前盛玉山不便多言,只蹙眉瞪了他一眼,伸臂道:“请。”
凌曲便稍微掸了掸衣裳,走了进去。从前殿进入后殿,要穿过一条昏暗的长廊,凌曲瞧着盛玉山不快不慢地走在前面,烛光只够罩着他半身的衣角。凌曲忽然道:“今夜该吃饺子啊。”
他抬头望着廊下的夜空,夜空清澈如水,罕见地挂着一轮圆月。直到走到走廊尽头,圆月才依依不舍地藏进枯树之中。
“饺子不饺子的,等你出来再说。”盛玉山终于停在一旁,扶刀站着,“恕我直言,你真是个混账东西。”
“怎么说?”凌曲抬了抬耳朵。
“等里面那位死了再动手不好么?”盛玉山压低声音,“你现在除掉僧军,刚好被人捉了把柄。他还怀着身孕,你怎么忍心!”
“我本来就是混账东西。”凌曲笑容并未放下,“想动手便动手了,还挑什么吉时良辰?”
盛玉山从他含笑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不便再说,只提醒他:“进去之后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心里把着分寸。”
这凌曲自然是知道的。如今他不必再兜着巫马真的皮囊行事了。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完全可以按着自己性子来,无需做进一步的考量。他知道盛玉山担心他待会儿妙语连珠,直接将弥留之际的涂山雄气得去见佛祖。
不会的。
他不是那种人。
他怎么能是人呢?
他只是一只毒孔雀啊。孔雀能有什么坏心思?
他踏进内殿,不出所料,涂山雄的床畔围着一群近臣。凌曲只要稍微昂首,便能看见最里侧,倾煦大师已然在列。
在场所有人面色都不好,只有左侍启年看见他,躬身行了礼。
“微臣凌非直,拜见王上——”他清了清嗓子,在床前跪下。众臣生怕涂山雄卧在床上看不见他这翩然一跪,连忙让开身子。
涂山雄被病痛折磨,仿佛被妖魅吸食了气力,已然形如枯槁。他眼珠微微朝下,看见了凌曲。
空气中弥漫的是花香。只不过这如初雪般清冽的花香,此刻竟如同催命的无常,悄然布满了整座宫殿。
涂山雄一言不发,突然落下泪来。众臣一阵惊慌,视凌曲如大敌。
还是一旁岿然不动的倾煦大师开口,让此刻微妙的气氛一下子回归肃静:“王上可是有话要说?”
众臣听闻,一齐道:“臣等洗耳恭听。”
涂山雄喘息许久,让身旁的大太监代为传话。大太监俯身听完后,收起多余的神色,上前传言:“火军帐下前白蛇统领凌曲清强有识,练达朝章,破除惯例封为监国,统领二军,同倾煦大师一同管理朝事,直至新皇即位。”
此诏一宣,众臣哗然。
大太监毛晋说完便倒地一跪,双手举天道:“王上甍了!”
帐外众臣看不真切,只听得这一声便齐齐跪下去,一阵哭号。西北角的丧钟在寒冷的夜风中响了三声。
王权军并外围盛玉山的宫中护卫将宫殿全然围住,任何人不得觐见。启年跪倒在凌曲面前,双手奉上王权军的虎牌:“望监国临危受命!”
阶下的王权军一并叫喊:“望监国临危受命!”
凌曲覆手站在最高处,看着下面黑压压一群人头,冷笑了一声,道:“这恐怕是大师的主意吧?”
倾煦大师闭眼不答。
凌曲继续道:“何苦来呢。大师想要这皇位,拿去便是了,拉我一道做什么?难不成大师慈悲为怀,西厥还能与我分一杯羹?”
倾煦大师拨动着手中的持珠,玉石造就的持珠在他手中宛若年轮转动:“贫僧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太子。”
凌曲抬眸,吸了一口寒气,笑了:“大师糊涂了,官家幼子不过一个月,且非嫡出,这西厥哪来的太子?”
“贫僧说的是思衿。”倾煦大师说。
“阿衿是个可怜人。十年时间,大师将他的故土和骨肉至亲玩弄于股掌,害他半生流离。如今却用一个破烂河山为借口,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他,你当真是为了他?”凌曲雪白的厚氅拂过玉阶上细碎的雪,一步一步走下去,“你为的只是一己私欲和心中的苟且。”
“你念的是至善之佛,行的却是毒辣之事。”
“你担不起‘慈悲’二字。”
“贫僧心有娥兰。”倾煦大师忽而开口,语气荡起波澜,“贫僧非大晋之人,晋朝非吾朝。励钧借皇权强行娶了娥兰过门,可有考虑过贫僧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