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骜(105)
像是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她心跳如鼓地喃喃道:“那天,是你……”
景千噙着笑看她,幽深的眉眼好看得像一幅画,目光灼灼,“现在,还是我。”
他坐到她身边,从兜里掏出小小的口琴,抵在唇边静静吹一首曲子,笑容轻敛,眸光带一丝忧伤,曲调却是欢快的,蓝萧萧侧头看他,这画面如此熟悉,仿佛有两张脸,隔着漫长岁月渐渐融合在一起。
曲声也是,西洲逗孔雀那次,她就觉得好似听过,现如今……
她终于想起,当年那次,她为什么突然翻墙——
是因为,墙的另一头,传来这首曲子……之后,一片兵荒马乱,她下意识地逃,倒把这件事忘了。
景千缓缓吹完,带着笑看她,“来。”他牵起她的手,引她往巷子深处走,狭长的石板路上,放置了一列沙画,她好奇蹲下来看。
第一幅,她眸光闪过一丝讶然,是七岁那年的冬天,校门口,她拿棍子抢书包那次,画的一侧是几个混战的小小人影,另一侧,童年的景千蹲在一边,悄悄看她……
“那个人竟然是你?”蓝萧萧不可思议,漂亮得像个瓷娃娃,她一直以为是个女孩,却原来是他。
景千拉着她,走向第二幅画,画面上,一个小女孩傲娇地背着小书包,刁根棒棒糖,神气无比,在她侧面,小男孩拿相机,偷偷用镜头对着她,像捕捉什么珍贵的东西,然后藏起来一般。
第三幅画,小男孩在家里练拳,挥汗如雨打着沙包,旁边站着严苛的老师,沙包正对面的墙上,贴着那副偷拍的小小照片。
蓝萧萧眸中浮上一层水雾,唇角却扬了起来……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那么早的时候,他便认识她……那,他说的喜欢的人?
她蓦地回头看他,眼眸如星,对上一双温柔化水的眸子,情深缱绻,似再无隐藏,里面盛着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她耳根红了,心跳如鼓,就快要跃出胸腔,整个人像做梦般,眼前景象都美得不真实。
第四幅画,八中操场,人山人海,小女孩长大了,很威风很飒,昂着下巴叉着腰,目光冷傲地看着一群手下败将,重重围观的人群,最后面,是当年的小男孩,他变得很高,也很出众,静默地藏在人群里,从背影看不出他表情,但她想,他应当是带着笑的……
蓝萧萧吸了吸鼻子,被什么情绪满满地挤压着胸腔,幸福得透不过气似的,竟有点眼眶发酸。
第五幅、第六幅……后面的所有,她都是知道的。
走廊里,她撞进他胸膛;课堂上,他跟她辩论,坚持成为同桌;摩托后座,一道排练,隧道里昏黄的光;舞台上,那一曲荡气回肠的《踏月》,大幕拉起,紧紧依偎的两个人影;一同拿奖,望着观众席上的整片蓝海……
西洲逗孔雀,群演拍电影,山顶的帐篷与烛光,夜总会的醉酒流泪,还有,红雾酒吧那一次,寂寥的身影,温柔的舞台清唱——
原来,那天,那首歌,他真是为她唱的……她的感觉没有错,一直以来,都觉得他所谓喜欢的人,像一道虚影,根本触摸不及,觉得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其他人存在,像那天山顶的日出,整个世界,一直只有他和她……
路的尽头,摆放了一樽小小的木雕,她将双臂圈成心形,笑靥如花,头顶上,怯生生的小孔雀惊艳地开屏,是那一幕,他将它做成了木雕,精美绝伦、栩栩如生……蓝萧萧揉了揉眼睛,将那层迷蒙的雾拭去,轻柔地,珍重地拿起那樽木雕,它的背面刻着一行字,是他的笔迹,刻得很深很深——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泪光氤氲中,她脑海浮起一句话:“……真正属于我的,独一无二的礼物。”
是了,这世间还有什么礼物,比得上这份独一无二,经年累月的情深?
她将木雕小心翼翼收进书包,拿出那副超酷的拳击手套,用力塞到他手心,嗔怪道:“为什么骗我那么久,害我偷偷流过好多眼泪。”她用力捶他一拳,恨恨地瞪他,眼睛红了。
景千深深看她,不躲不避,任她出气。
良久以后,他垂眸,望向掌中的拳击手套,手腕上缝了两个小小的标签,不仔细看很难发现,拼在一起,刚好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阳光笼在头顶,他粲然一笑,伸手将她搂进怀中,在耳边压低声音,“想不到,你还挺懂的。”见她红了脸,又用撩人的嗓音补了句,“比我更浪漫。”
蓝萧萧抿唇,看他一眼,低低地问:“那你,答应了吗?”
他笑,轻眯着眼睛,“怎么可能会拒绝……”灼热的气息喷薄在她耳边,“这辈子,你都是我的,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