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路正春(20)
乌思理见过在外霸道的父亲和小鸟依人的母亲,也见过在家里怂兮兮的父亲和拿着榴莲键盘搓衣板的母亲。他们相互扶持半生、感情顺和,乌思理一直都很羡慕他们,最合适的那个人,恰好就是最喜欢的那一个,这般浪漫若童话般的爱情,就体现在自己父母身上。
作为业余篆刻家的乌父,只要有时间,晚上都会在睡觉前练习篆刻。乌思理拿着一壶浓茶推开书房门时,乌父正在整理桌面,看到乌思理进来后立刻停下来手头的工作。
“理理,怎么还不睡?”接过儿子手里的茶,同样是西湖龙井,入口却比平日里自己泡的润口许多。不知不觉间,这个小儿子也已经快十七岁、上高三了。
“爸爸,您能不能请章爷爷出山,帮忙看一个伤患啊?”乌思理看着父亲的脸,轻声道。
来到林川后,父母便对自己有求必应、从不拒绝,乌思理知道父母是因着当年的事对自己心怀愧疚,一直想着要补偿。也许最初对父母是有过怨恨的,但事情已经过去了,而这几年自己都是在父母的关爱下成长的,不知在何时,那些怨恨慢慢地被温情逐渐替代,自己已经很少会再想起以前的事了。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乌父闻言,立刻放下杯子追问道,甚至直接上手拉着儿子的胳膊查看。
“爸爸,不是我,我很好。”感受到额头上宽厚的感觉,乌思理笑着拉下父亲的大掌捏在手里,父爱如山,便是如这手一样宽旷厚重吧,“爸爸,是我一个好朋友,他的家人好像是腰部受了伤,身体一直都不好,章爷爷是骨科出了名的杏林圣手,所以,我想可以的话,请章爷爷帮忙看看。”
“好,爸爸明天就去看望章叔叔。”
“谢谢爸爸,其实也不用很急,你有时间再去也可以。”见父亲答应的这般快,乌思理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这不是什么难事。”果然,儿子还是很贴心的。不过,自家儿子的性格乌父是知道的,一直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是上次救你去他们家的席舒吗?”之前去席家接儿子时见过席舒的父亲,对方一直坐着,面上带着久病在家的苍白。
“嗯,席叔叔他是在工地上被建筑物砸伤的,再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了。”乌思理不敢问席叔叔,也不敢问席舒,怕引起二人的伤心事。
“那找章爷爷的事,你有和他们说吗?”
“爸爸,我不知道怎么说。”乌思理看向父亲的眼神不知所措中夹杂着一丝丝不好意思,他是确实不知道要怎么跟席舒和席叔叔说,才能让对方接受,看来还是要跟爸爸求助的。
“直接说。”果然,儿子还是需要自己这个父亲的。乌爸爸满意地喝了一口茶。
“啊?”原以为父亲会有好办法的,结果……真的是出乎意料啊。
“理理你记住,真正经历过成长、懂得担当的人,是不会把清高放在首位而拒绝亲朋好友善意的帮助的。”
“爸爸你是说,席叔叔他们不会多想吗?”
“应该不会吧,理理,你要自己学会判断人的心性。”这孩子本性善良,单纯天真却又认死理儿,总想多保护他一会;可又唯恐他被人欺辱,总是忍不住教导他一些超出现有年龄段的道理。
再一次见到席舒,他好像黑了也粗糙了,大西北可能就是这种感觉吧。
放学后二人相约去学校后门的大排档吃烧烤,作为席舒不告而别的歉意。以前乌思理只是听同学们说大排档的啤酒撸串儿,这会儿一手鱼豆腐、一手花茶,可算是过足了大排档的瘾。
“还想吃其他的吗?”席舒帮乌思理拿着书包,四下观望着各个摊子,还要时不时注意着身边人乱吃东西,一路走下来,自己倒是没吃多少。
“不要了,已经很饱了。”叼走最后一颗章鱼小丸子,乌思理满足地朝席舒笑了笑。
忽见秋叶色,稍知凉意初。十月的夜晚已经有些冷了,夜晚路灯下的一双人影被拉的又细又长,接过书包的乌思理支支吾吾地不肯走。
“怎么,舍不得我?”即便稳重的席舒,在四下安静、灯光昏黄时,也忍不住跟被自己放进心上的人调笑一番。
“你知道骨科圣手章老吗?”
“知道。”席舒脸上的笑意慢慢收起,昏黄的灯光下,乌思理看不清对方眼中的神色。
因着家里有个病人,席舒对各大医院的骨科专家了解的不少。杏林圣手章世承作为骨科第一人,市一院骨科前主任,席舒自然也是听过对方的大名的,也不是没想过找章老,只是章老已经连着被医院返聘到后,已经再次退休多年,前几年听说老人家已经不看诊了,实在是难有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