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辞(318)
炎陵的手比脑子灵光,剑已出鞘,寒光直指白衣,磨牙道:“褚慎微,你还有脸来?”
大将军开口呵斥道:“怎么?吃饱撑的就外面杀敌去,虎张脸给谁看?”
“将军,你带这小白脸来干嘛?”
“人家牙比你白,脑子比你好使,还帮你布阵杀敌,干嘛不能来?”
陆非厌含笑眸一寒,“用不着他。”
苏辞阴阳怪气道:“那你们可商量出了退敌良策?”
陆非厌一时搞不清大将军这胳膊肘往哪里拐呢。
炎陵面有些难堪地挠了挠头,小声嘀咕道:“不是还有您呢吗?”
何着日子过到今天,打仗还得靠她?
淳于初白衣俊雅地立在一群汗臭味浓郁的丘八堆里,运筹帷帐的模样和一帮焦头烂额的将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适时开口,“我以南楚君主之名起誓,此次是真心实意地想帮苏家军的诸位弟兄,绝无恶意。”
一堆心腹上将只有赵云生领会了苏辞使了半天的眼色,二话不说将兰城边防图拿给淳于初看,把闹心的军情讲给他听――一起闹心。
陆非厌将苏辞拽到一边,皱眉道:“你到底想干嘛?战事紧急,不怕他使绊子吗?”
大将军心中自有思量,目露寒光,“盯着他,若是跑了,唯你是问。”
淳于初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倒过来也成立,这世上最了解彼此的未必是夫妻,是敌人,同样是走一步看十步的棋中高手,苏辞就算猜不透淳于初的坏心眼,那也笃定他留了后手。
如今兰城被围,派出去报信的将士生死未卜,援兵若不到,城破之时,以司徒不疑的尿性,定会一锅端了两国帝王。
淳于初没那么蠢,焉会是待宰的羔羊,倒是北燕帝,和南楚斗鸡眼斗了一辈子,反倒让大梁钻了空子,活活的傻缺。
大将军硬撑着弱到爆的身子骨,和淳于初钻研了一夜的破敌之法,名震天下的十二上将一时成了摆设,因为他们发现自个根本跟不上两人的思路。
大将军:“大梁军队自占领燕关后便止步不前,不可能几日的时间便连破七座城池,打到兰城,有诈。”
淳于初:“司徒不疑此次作战贵在一个快字,几乎是一顿乱攻,说明他后备不足,怕暴露破绽。”
九州之上,一南一北,一个淳于初,一个苏辞,前者算计江山,后者剑指天下,可叹既生瑜何生亮?
大将军:“但他究竟是怎么在几日内攻至兰城的呢?”
淳于初:“又或许,他从未……”
两人目光一亮,同时想到了什么,异口同声道:“拿南境地图来。”
十二上将干瞪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尴尬异常,他们离开南境多年,这次密谋入兰城也是为了逼宫,谁会把地图带在身上?
外加上,兰城的守城将军是个标准的酒囊饭袋,军中的桌椅板凳都被他变卖换了酒钱,能找到张像样的兰城地形图就不错了,哪里找南境全貌图?
大将军恶狠狠盯着一群饭桶,五年没操练这帮混蛋,满脸皆写着欠揍两字。
良久后,她叹了口气,命人找了张几丈长宽的白纸,提起狼毫,在砚台里蘸了蘸墨,从容落笔。
与此同时,淳于初会意,也提笔从白纸的另一头开始描摹。
起初,众将士还有些一头雾水,直到片刻后,他们依稀辨出二人所画……
偌大的南境纵横百里,山势地貌复杂,城池错落,苏辞自东往西而画,淳于初自西往东而画,至纸中央两人笔锋合一,一条条未干的墨迹鬼使神差般交融,合成一图,山河鲜活于纸上,宛如神作。
惊绝鬼才!
大将军指着地图一笑,“果然,司徒不疑并非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才杀到这里的。”
淳于初亦是一笑,“从梅岭翻山,绕过七城,足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兵围兰城。”
大将军:“如此一来,若不成事,司徒不疑将腹背受敌,困死在燕地。”
淳于初:“但兰城前有山险,只有司徒不疑派兵守住一线天,前面七城的将士便无法增援兰城。”
大将军:“从后面调兵,山海城距此有一日半的路程,算上来回的时辰,苏家军至少要守城三日。”
淳于初:“对,此危可解与否,全看山海城的援兵何时到。”
大将军:“只是之前派去报信的将士皆被梁军截杀,无一人能突围。”
她目光扫过众将士,“何人还愿前往?”
这送人头的事情,铁骨铮铮的苏家军将士焉会怕,无奈有人抢了先。
“我去”,言简不知何时出现在营帐中,负手上前,笑得活像只妖孽,不留痕迹地挤走了苏辞身旁的淳于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