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导不哭(71)
“你没有就去找你爸爸, 和我说什么?”杨屿不喜欢他问起这块表,因为这块表的背后是永远回不来的父母, 生出些逆反和不耐烦来,“你还能没有什么?你爸爸是戚斯年,你想要什么都有。”
“没有……没有……”戚洲又咬了一口蛋糕,嘴角沾上一点奶油的痕迹,哭过的眼睛没有再红,只是瞬间失去了神采,“没有……妈妈。”
用了好大劲儿才把这个词念出来,毕竟生活中从来用不到。可是在没人的时候,戚洲还是会对着小镜子说一说,两片嘴唇一碰,把这个所有小伙伴都会说的词念出来。
妈妈,妈妈,戚洲说完后还会对着镜子笑一笑。别人都说,妈妈是基地里的大美人,妈妈唱歌最好听。
杨屿听他说完,身体就没有再动。他以为戚洲会说没有手表,原来是说这个。这个词自己可没教过他,一定是他偷偷观察别人的嘴,自学学会的。
在1岁时就该学会的词,戚洲到了11岁才会念。
“你有没有妈妈,关我什么事啊……”杨屿的头往另外一个方向偏着。
“妈妈……没有,爸爸也病了,爸爸好烫。”戚洲把另外一颗小莓果给吃掉了,原本还有点难过,可是只要一想自己还有爸爸就好多了,爸爸是第二向导,他最厉害,“举……戚戚想要表。”
说完之后,杨屿还是没有动静,于是戚洲又用指头勾奶油给他喂过去,等着他来点头,把手表摘给自己。
“不借。”杨屿嘴里那口奶油还没咽下去,太甜了,简直难以下咽,腻到他想吐,结果下一口又送过来。这一口在嘴里比上一口还要难熬,甜到他开始恶心,于是杨屿再也没忍住,将头一低,反胃似的吐了出来。
这简直就不是人吃的东西,以后再也不要吃了。
“举你怎么了?”戚洲吃惊地看着他,搞不明白好吃的小蛋糕怎么让杨屿吐了,于是赶紧摆摆手,“戚戚不要表,戚戚不要表了。”
杨屿舔了舔牙尖,将那层腻死他的甜味全部抹干净,恨不得赶紧找水漱漱口,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躺回床上,继续休息。
“怎么了?怎么了?”看到他这样,戚洲连蛋糕都不要了,赶紧嘬干净手指头过来哄,“举……举,你怎么了?”
“不许叫我名字。”杨屿的左边脸,连同冰冷的面罩,一同压在枕面上。他没怎么了,他只是……想他们了。
不知道在另外一个基地里,自己的舅舅过得怎么样,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上一面。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带有热度的身体贴住了他的后背,戚洲从背后用力地将他抱住。
“贴贴,举,贴贴,我护你。”现在两个人的身型差不多,戚洲将杨屿抱了个满怀。窗外朦朦胧胧的光是基地的无人机,即便它再灵敏也无法将电子眼穿透窗帘。
杨屿愣了一会儿,回身面对戚洲,捏住他的脸蛋开始揉。“小聋人,笨死了。”
而另外一个房间里,魏苍几乎要支撑不住,原本样板一样的坐姿变得微微前倾,喉结不停滚动。他和戚长官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后脑却被那些看不到的精神丝接触。
它们看不到,普通人感觉不到,可是对觉醒者来说异常敏感。
特别是对哨兵。
哨兵觉醒后,五感是普通人的几倍、十几倍、几十倍,触觉也是。在没有向导素的帮助下,一点点细微的压力都能令他们痛苦不堪。而唯一的解药就是向导。
当戚长官的精神丝伸过来时,他的皮肤像是产生了一层隔膜般的电流感,瞬间将丝的末梢吸附过来。那些丝一定细极了,柔软极了,刺入他的皮肤时,魏苍甚至感觉到细丝表面有不易察觉的鳞片感。
当它们弯曲时,那些鳞片就剐蹭他的毛细血管。
每一个哨兵都渴望拥有、绑定一个向导,专属于自己的。可是眼下的接触却不是舒适的,甚至可以说万分痛苦。
只安抚一个哨兵,向导不会崩溃,可是像戚长官这样上了战场要同时链接几千、几万个哨兵的大向导,他接收到的情绪太多了。一旦崩溃,就是向导最大的危险,极有可能陷入深度昏迷,或者再也不醒。所以向导需要发泄精神碎片,而在这个过程当中,哨兵就成了解药。
可是现在,魏苍的精神世界快要被戚长官拆掉了,他明明是一个S级的哨兵,可是仍旧无法容纳大向导的精神压力。
整个过程其实只有几分钟,连身体接触都不必有。等到戚斯年睁开眼睛,强忍的头疼已然消失。为了魏苍的生命安全,他没有完全发泄掉,如果一个哨兵的精神世界被完全拆毁,那这条人命也就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