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坠(237)
酒过三巡,坐在另一桌的一个老前辈问周越凯,他跟戚烟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还开玩笑说,他一个学生的女儿长得挺漂亮,学历也高,跟他条件挺般配,还好没把人介绍给他,不然就该闹了个大乌龙。
“您看,这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嘛。”周越凯嬉皮笑脸地把话题带过去,“注定我这人定下来了,心定下来了,再把学业、事业一并定下来,这家就成了。”
潜台词是:过个几年,就会跟她结婚。
戚烟吃着鱼,瞥他一眼。
周越凯偏头看那位老前辈,眼眸灿亮,含着笑意。
老一辈人生活无忧,就盼着儿孙成家立业。
听了周越凯的话,一个两个都觉得安心,于是聊起自家谁谁谁怎么就没点自觉,都多大岁数了,一点儿都不着急,还得人催着。
一顿饭吃了近四个小时。
长辈们派出不少红包,周越凯带着戚烟挨个儿地领。
戚烟不好意思接,周越凯一句“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便帮她收了,让她谢谢爷爷奶奶。
有人侃他“这么疼媳妇呢”。
他回:“我这是遗传了家族的优良基因,看看我爸我爷爷,谁不疼媳妇儿?再说了,我就这么一个媳妇儿,我不得疼着?”
这话惹得一众人心花怒放。
戚烟偷偷揪他衣角,悄声说:“你怎么那么油嘴滑舌?”
“谁那么没眼力见儿,在喜庆日子说晦气话呀。”他笑她,“憨居。”
就像周越凯当初说的那样,她来这一趟,盆满钵满地回去,包里塞满了长辈的红包。
饭局终了,周越凯没喝酒,开车载戚烟跟他爸妈回去。
今天过后,新年开始,每天接连有人上门拜年,礼品堆了满屋子。
戚烟顾着大番薯,不让它扑老爷子的鸟。
柯曼难得闲下来,陪她撸猫,手机一响,有人打电话给她。
她当着她的面接通,聊几句,挂断电话,问戚烟要不要一起去逛街。
戚烟想了想,点头应下,把猫交给周越凯看着,换衣服跟她出门。
柯曼跟两个老同学逛街,大包小包买了不少东西,戚烟没什么购买欲,柯曼倒是给她挑了好一些珠宝首饰。
途中,那两个阿姨去洗手间,留下柯曼和戚烟单独坐在咖啡店里。
柯曼跟戚烟聊着她大学的事。
聊到一半,居然有两个学美术的高中生认出戚烟,奉上纸笔,问她讨一句祝福。
戚烟写下“高考大捷”四字,再签上“7YAN”,把纸笔还给他们。
柯曼瞧着,嘴角弯弯:“你是怎么定义自己的呢?”
戚烟看向她。
“年纪轻轻就小有成就的画家?某男生的女朋友?工作室的创始人?还是李家的私生女?”柯曼说,“你是怎么定义你自己,给自己贴标签的,其他人受你影响,就是怎么看你的。”
戚烟垂眼,指腹轻蹭杯子把手,反复揣摩她的话,渐渐悟出点意思。
柯曼抿一口咖啡,单手支颐,“很早以前,阿凯就提过你的事。李家的事儿,圈子里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起初,阿凯他爸跟他爷爷其实不太能接受。但架不住阿凯一直在提你,反复说,反复说,两三年过去,他们才开始动摇。阿凯这次干脆直接带你回来了。”
柯曼放下咖啡杯,“你知道阿凯是怎么说你的么?”
戚烟回忆这几天周越凯的表现,答:“大概能猜到。”
“他说了很多你的好话,左嘉石也帮你说了不少。”柯曼似叹非叹,“戚烟哪……”
戚烟:“嗯?”
“人这一辈子,有很多事是拼尽全力也无法改变的,比如你的出身,”柯曼说,“所以,当一些我们能改变的事落在身上时,要把握住这弥足珍贵的机会。”
她能改变的事?
戚烟陷入沉思。
柯曼点一句:“山不转水转。”
戚烟还想她再多说几句,柯曼的两个老同学回来了。
年味渐消,周越凯带她跟大番薯返回住所。
除了毕设,两人还有很多事要忙。
冬去春来,日历一页一页地撕,夏天日渐逼近。
他们的房子装修好了。
周越凯拉着她去验收,两人还逛街挑拣了些摆件。
说实话,戚烟还挺喜欢这个过程。
好像自己真有了个可以长久安居的家。
是那种有家人、有盼头的“家”。
周越凯如愿拿到MIT的OFFER那天,戚烟去新都忙工作室的事。
跟左嘉石的合同早已到期,她得想办法把自己的画挂出去卖,而且梁紫子现在也是入不敷出的状态,她在想,或许他们工作室可以租地方办个展览。
几人开着小会,戚烟的手机搁在手边,屏幕亮了一下,她没注意。